有夜风吹过,手中纸灯笼的火光轻轻摇曳,林子里越发静默无声。
万昭和胸膛起伏着,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逐安。
心间的情绪翻江倒海,千言万语翻滚着拥挤着,过往种种竟真的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像是在对着她无声发问,一切真的是如逐安说的那样吗?
然而,更多的还是委屈,抛却愤怒,已然成了委屈。
她何曾被这人这般指责过,连万邦都从来没有这么重的,说过她一句。
就算她闯了祸犯了错,也都只是同她说,昭和啊,你又调皮了。
她是有些任性的,可是,万邦都能包容她,别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她?
已然说不清此时究竟是何种心情,被噎住后仍是下意识的就要去反驳。
“你……你凭什么……凭什么指责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乎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完。
逐安看着她,淡淡回道:“我是你讨厌的人,既然是讨厌,那就说不出昧心的话。”
万昭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他的说法,不自觉便有些慌不择言,说出来的话慌乱又急躁。
“你怎么敢……”
“你……我要告诉我爹把你赶出去!通通赶出去!”
“你这个人真讨厌!你比织梦疏花还叫人讨厌!”
“我恨死你了!”
逐安静静听着她发泄情绪,只觉得她的情绪从来都是直接又剧烈的,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听到最后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走近两步,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脸上的笑意像是春潮带雨打过花枝。
“嗯,那也挺好,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要是不讨厌我,我还觉得奇怪。”
哪能求得人人都喜欢自己,只要在意的人不讨厌就够了。
再说了,讨厌的话就会刻意避开,这样也清净许多,他不想同她有什么交集。
万昭和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心里只觉得一窒,她分明……分明只是说的气话而已……
那只手修长而有力,指节分明,像是白玉。
手掌里托着一根马鞭。
她从来都是随意卷几道就扔一旁,现在却规规矩矩的盘了几圈,每圈的大小一致,甚至距离选择的刚刚好,鞭子首尾又连在了一起,一丝不苟到有些刻板。
像这个人一样刻板。
可是,也很细致。
明明知道很讨厌,却很容易引起注意。
她看着那条鞭子,忽然觉得鼻腔里有些涩意。
○
直到回到西北大营,万昭和觉得自己的脑袋仍旧乱成了一锅粥。
她看着逐安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除了之前逐安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绪大乱之外,还因为……
这人是怎么回事?
竟然……竟然直接提着她的领子把她给提回来了!
提回来的!
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难道不是一个女子么?
不愿意背她就算了,连把她扶回来都不愿意?
逐安在之前的小村子里便有带过村长到巫医山中地洞去,带着一位成年男子仍然很轻松,速度飞快又稳当,更何况万昭和一个姑娘。
他方才还了马鞭便对万昭和说了句,“万小姐,时候也不早了,织梦还在等我,该回去了。”
说完边朝着万昭和走过去,边伸手掀开纸灯笼的一角,吹熄火光,视线陷入一片昏暗的时候,低低说了句得罪,然后……伸手抓起了她脖子后面的衣领。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像是劫持一样的举动,逐安做出来,味道也变了,整个人翩翩轻盈如惊鸿,踏风月而行,过夜露不沾,像是位谪仙,坦然从容,隐约还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速度如游龙,万昭和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像是流动起来,转瞬即逝,看得她眼花,有些目眩神迷,混乱的脑子越发糊成一锅,等回过神来时,竟然已经站在了西北大营营门口。
逐安等万昭和站稳后,轻轻松开了手。
万昭和气得直哆嗦,惊怒交加的指着逐安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