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雇主,又是仙师。
不管陆镜生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王则眼下都不好直接拒绝。
因为他得罪不起。
于是拱手道:“还请陆兄引见。”
陆诚没有耽误,见王则应下,直接带着王则离开了百丈岩,往陆镜生洞府方向赶去。
路上王则虽未多问,但心中念头却是不少。
如果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纵然陆诚无法与王则直接商定,需要陆镜生要亲自出面,却也不必如此麻烦的把王则请到洞府相见。
除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未免出现意外,陆镜生才会放弃百丈岩这个方便往来的地方见面。
‘我与陆镜生除了近期接触,也不曾有过往来,也不知这老道这般正式的请我过去,到底所为何事。’
王则有些头疼。
要说他在这积云山上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唯一膈应的,就是身份卑微。
这山上太多人身份不凡,纵是有赵家依靠,他轻易也不好得罪了旁人。
若是陆镜生要找他处理什么不好办的事情,他一旦拒绝,难免吃罪。
此外他如今补养身体,正缺银货购置丹丸,若是少了陆镜生的生意,短时间内也是难办。
‘只盼这老道寻我,不是什么麻烦事,否则得罪人还是其次,误了自家修行才是为难。’
王则正自琢磨,不多时,便已跟随陆诚来到了陆镜生洞府之外。
陆镜生虽然道途无望,年纪不小,在三观记名之中,属于不太受重视的存在。
但既然有个记名弟子身份,洞府所在却也不差。
此外,积云山上三观数百弟子,多半出身玄门世家。即便不是,入了外院三观之后,身份自然不同,攀附之人自是不少。因此哪怕资源再差,底蕴也不是凡俗士族能比。
而三观弟子们为了一心炼法,不使浪费了时日,伺候仆从自不可缺。
由是居住修行所在,当然也有布置。
王则到此,入眼所见,便是一座立于岩台之上的双层木楼。
这小楼悬于山壁之外,左右颇有几颗青松,时光磨洗,古韵增添,云雾拂涤之下,倒也别有几分仙家气韵。
走入雅致木楼之内,王则不一会儿便在二楼一间静室中见到了一名老道士。
老道士自然便是陆镜生无疑。
王则正要见礼,可下意识打量端坐在蒲团之上的陆镜生一眼,心下却升起几分吃惊。
其人着青底黄褂道袍,鹤发鸡皮,身子干瘦仿佛一截枯木。
一双老眼浑浊至极,眼角还见浊物,乃至顶上白丝稀疏,依稀还能闻见几分腥臭之气。
这般模样,实在太过出乎王则预料。
他在积云山上清修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上了年纪的三观弟子,却都没有一个,老成陆镜生这个样子的。
此世修行,道基为始。
凡得仙家正传之人,安炉立鼎,迈入道基之境。便可以人身自孕的一点先天元精炼成先天元炁,养炼肉身。
此炁一成,能得百十寿数。
此炁不败,纵使年纪过百,也不至于太过老态龙钟。
除非寿命将终,先天元炁衰竭,方才有五衰之相。
陆镜生身为赤霞观记名弟子,自然是道基有成之人。可如今王则所见的陆镜生模样,赫然便是将终之景,如何能让他不惊?
‘这老道只怕没几日活头了。’他心中闪过如此念头。
想法如此,王则面上却不见丝毫波动,恭敬一礼道:“王则见过陆仙师。”
陆镜生却没有马上回应王则,他浑浊老眼细细在王则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方才轻笑道:“道友客气,此番相请,实有要事相商,此中冒昧,还望道友海涵。”
王则心下波澜微起。
他倒不是因为陆镜生这赤霞观弟子对自己客气,就如何受宠若惊。
反而陆镜生愈是如此客气,他便愈发觉得不妥。
如果不是十分麻烦的事情相托,他可不认为以自家身份,能得到这老道如此礼遇。
“不敢当。”王则拱手。
陆镜生微微摇头,抬手请道:“道友既已到此,不妨坐下说话如何?”
王则心怀几分无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