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无祸

大人们赶集回村已是黄昏戌时，村里一片死寂，未能像往常一样，灯火通明，顽童嬉闹。唯有偶尔微风掠过桑树，撩动树枝“吱吱”声响，还有就是不知谁家的鸡犬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几声不安的躁动，听得有点悲切。

大人起初并不在意，一心都以为自家孩童都耍累了，各自回了家。当他们发现家中并无顽子时，桑树原村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万家齐聚村里祠堂，火把微弱的火光照得烛花红，此景也只村里有盛大的祭祀活动才会发生。

一行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来了村西，他们都知道，村子里就俩条小径，回来时并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那想必就是去村西。他们目前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自家的孩子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子扶苏教唆下，深入古森林。

“柳老爹，若是我家娃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要把你们家的那个混小子扔到深山祭拜狐仙娘娘！”

在他们火急火燎地往村西赶的路上，王小胖的娘终是未能忍住，悲戚戚地对着柳氏夫妇吼了出来。在她看来，她的儿子王小胖乖巧听话，断然是不会跑到村西古森林的。

她这一吼，村里的那些妇人一想到自家的孩子可能会命丧野兽口中，也跟着哭骂起来“那臭小子留在村里就是个祸害！”

柳氏夫妇都是老实之人，看着这些个妇人，也深知自家儿子是浑了些，只能夹在队伍中，四眼紧盯前方，望不尽光亮，然后默默地用着泛黄的粗汗布抹了几把泪。

还没等到他们深入古森林，走在最前面的邹大娘，一眼就发现躲在草墩里面瑟瑟发抖的孩子们。

“你这兔崽子，可吓死为娘的了！”在借助微弱的月光下，邹大娘一眼就锁定了自家的王小胖身上，连忙拖着丰硕的身躯大步跨了过去，然后把王小胖抱在怀里，大声嚎了起来，嘴里还碎碎地念着谢天谢地的。

村里其他的村妇也大多是如此，感觉自己的孩子失而复得般，喜极而哭。

柳氏夫妇擦去眼角的眼泪，双眼在孩子群中来回探望，终是未能发现扶苏的身影，心又开始悬在嗓子眼了。“扶苏儿啊，儿啊，你就跑到哪儿去了啊”。

一旁的陆大娘，身子略为单薄，在凉凉的月光下，感觉身子没有支撑物，好似要瞬间倾塌。她亦未找到王陆的身影。陆大娘从小体弱多病，到了中年才得一子，王陆就是她的命。她倒也不像柳氏夫妇那样哭天喊地，只是目光坚定望着森林深处。

在旁人还是沉静在自家孩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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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娘像是丢了魂一样，艰难地爬起来，踉跄得往森林走去。

柳氏夫妇见状，彼此搀扶着，赶了上去。

“王陆他娘，你等下俺，咱们做个伴”

都是老年得子，若是子不在，安有父母存焉？黄泉路上有伴，也不会显得凄凉。

陆大娘好似没有听见般，继续往前面走去，后面的柳氏夫妇蹒跚地跟着。

柳氏夫妇这喊，打破了哭声一片地场面。大伙看见正往古森林深处走地三人，心开始怜悯起来。三人都是老弱病残，这一去，不若是羊入虎口。

“你们三个快快回来，莫要乱了分寸。现在是怎样地状况，咱也不清楚，我们还是等孩儿们缓过来，问清楚了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村长应该是这一群人中最清醒地，他带着村民拦住了陆大娘和柳氏夫妇。一些清醒过来地妇人扶着陆大娘坐在了石头上，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王陆他娘啊，你放心，你家娃看着就是有福气地孩子，不会有事的。”

被冷落在一旁的柳氏夫妇，只能尴尬地站在人群中附和着“是啊，是啊”。

说着说着，柳氏夫妇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掉了起来。

过了片刻，王小胖“哇”地一声打破了僵局，拖着肥胖地身躯跑到了邹大娘地怀里，带着哭腔大声喊了一句“娘”，然后继续哭了起来。

又是过了片刻，王小胖情绪稳定了点，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地来龙去脉讲一遍。

“娘，扶…苏…老…大，他们…进去…几个时辰了”王小胖更咽地说道。

“有…小孩子…在哭，哭得…很惨”王小胖说到这时，身子依旧是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