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相信，刚才也不会是那低落的表情了，镇也不至于一直叹气，唐宁哪里不知道章耘在安慰他，他也不知道要怎办，真的让他挺身出代替章耘当诱饵，唐宁也无法舍己为人到这个地步，他本质是一个胆小鬼。

院子里传了船夫老伯的喊声：“阿耘！你过！”

章耘往院子里走，船夫老伯按住了章耘的肩膀：“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答应镇要去当诱饵了？”

章耘沉默地低下头，许久，他点了一下。

船夫老伯气道：“我怎和你讲的？！你答应他干什？！凭什要让你去！非要挑一个人，凭什不能是他章忠去？！”

“爷爷，我比忠叔年轻，我更适合。”

朱道说诱饵好是年轻人，为年轻人的吸引比中老年人要大得多，如果让年纪大一些的人躺进去，鬼大概率不肯上钩。

这个法好一次成功，第二次效果没那好了，所以诱饵好选青壮年。

船夫老伯死死抓住了章耘的肩膀，“我知道，我又何尝不知道。阿耘啊，如果不是爷爷年纪大了，爷爷多想替你去啊......”说着说着，船夫老伯忽然老泪纵横。

唐宁不忍再看这一幕，他移开视线，对上了站在厨房口的老婆婆，袅袅烟雾从她身飘了出，那张布满皱纹犹如枯木皮的脸上没有什外『露』的情绪。

比起抱着孙子痛哭的船夫老伯，老婆婆平静地像个局外人，她转过身，关上了厨房，浓郁诱人的鱼汤香从烟囱飘了出去，朝四周的屋子蔓延开。

唐宁听到附近的屋子隐约飘出了一些声音：“哪家在烧鱼汤？”“好香哟。”“......”

院子里，章耘已安慰好了船夫老伯，他走到唐宁面前，刚想说些什去安慰唐宁，没想到唐宁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哪怕不是第一次被唐宁握住手，当那骇然的皮肤暴『露』在唐宁眼下时，章耘依然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章耘，这个你。”唐宁将一块还残留着体温的珊瑚玉放在了章耘的手里。

“这块玉有辟邪的效果，昨晚我被那个鬼骗出去了，当时这块玉散发出了热量提醒我，我也不太清楚它的具体法，但你戴着它，应该能起到一点作......”唐宁絮絮叨叨叮嘱着章耘，他讲了很多，讲一个人躺进棺材里能会有点磕，如果便的话以问问朱道能不能在棺材里加被子，他又讲一个人很害怕的时候以吃点糖缓解紧张情绪......

章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将这块玉握在手中，到似乎要将玉嵌在肉里，“谢谢。”

“你怎又对我说谢谢了？”唐宁拍了拍章耘的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块玉又算得了什？”

章耘低下了头。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十一点五十，朱道认为十一点从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的阴气，适合招鬼，章耘按照朱道的指示爬进了摆放在河边的棺材里。

这个时间的气温很低，空气『潮』湿得像是随时会有水珠落下，寒气袭人，这具棺材不知道是不是在河边摆了太久，吸了许多寒意，一躺下去冷到章耘手脚冰凉。

章耘竭不许想其他东西，他伸出手，按照朱道交代的那样敲击着棺材内壁，“咚。”

清脆的敲击声在死寂的夜晚响起，河边除了章耘外，只有藏在暗处的朱道，其他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咚。咚。”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那单调的敲击声，章耘似乎还听到了流水声，那是河水里暗流涌动的细微声响，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一下又一下的跳声和敲击声叠在了一起。

“咚。咚。咚。”

好冷。

一股寒意顺着棺材内壁蔓延到章耘的指尖，再爬上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体感受到了自四面八的凉意，好像有无形的水漫了上，要将他溺死在这狭小的棺材里。

“咚。”

章耘身体的热度在飞速流逝，他冷得手在微微发抖，世界如此安静又漆黑，他好像被遗忘在了这里，遗忘在了过去，章耘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拿筷子敲击碗沿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声响时，『奶』『奶』说不许这样敲，在家这样敲以要变成讨饭的。

他问『奶』『奶』，那去外面以这样敲了吗？

『奶』『奶』说，那更不以了，在外面这样敲会引饿死鬼！

“咚。咚。”

『奶』『奶』。爷爷。他在里不断念着要的人的名字，像是寒冬里的人试图触碰到烛火的温度，哪怕那只是虚幻的烛光。

好冷，真的好冷。

章耘闭上眼，极轻极轻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唐宁。

这一刻，胸口似乎真的有一股暖流流淌过。

“咚。咚。咚。”

手机相机的焦距被拉到了大，借着凄清的月光，黑漆漆的屏幕中隐约拍出了河边的那具棺椁，手机放大看远比唐宁的肉眼看得更清晰，他紧张地握住手机，站在屋内的窗边朝河边看。

这间屋子正好能看到河边的景『色』。

唐宁不放章耘去做诱饵，他总觉得那朱道有点不靠谱，虽然邵明缊之前对他说朱道能是为了财，如果朱道只是为财，他老老实实建庙捞钱不行了吗？干什还搞出了一个活人当诱饵？

不过也许是朱道真的有本事吧，既为了钱，又打算干正事，真的想瓮中捉鳖的法解决掉那对小鬼。

唐宁这里并不能听到章耘的敲击声，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十一点五十跳到了十二点，那个瓮中捉鳖的计划还是没有更新一步的进展，唐宁的手都快要举酸了。

夜里的风很凉，说不出的阴冷感从窗边涌了进，唐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不小碰到了镜头转换，手机的相机一瞬间切换成了自拍模式。

他看到了手机屏幕的左下角出现了一张泛白的脸，黑暗之中按说是拍不出他的脸。

唐宁看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为这不是他的脸。

......

原鬼，一直站在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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