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元景烁抱胸往外望。
他们现在就站在黑塔的第九层,他们运气相当不好,直到他们破出魂念世界,云家老祖也没有找来外援,相反整个金都都快被罗三娘弄成人间炼狱了。
魂念世界当场崩塌,但没有消散,而是重新化为一团光影覆在元景烁的刀上。
他们一出来,小楼西守株待兔的人一拥而上。
元景烁二话没说把刀捅进淬心塔里?,然后拉着?林然和云长清躲进淬心塔顶层,看着?那些人围在塔外气得头顶冒烟却进不来。
黑塔是邪修幽冥的本命法宝,但黑塔的雏形和根基却是奚柏远的魂念,而现在这份魂念莫名其妙融进他的刀里?,可以说淬心塔现在是有两个主人,他和幽冥各占一半的主|权,所以他能操控淬心塔重新建立结界。
元景烁:“那个叫幽冥的,元婴都碎了,怎么还能活着??”
云长清沉吟:“他那样已经不能算活着,应该是修炼功法特殊,即使肉身元婴碎裂他也还能借助淬心塔附住一些残魂和意识,但他也不再是人了,现在只能算是淬心塔的器灵。”
不过?最多也就如此了,除了随时可能消散的残魂和意识,幽冥甚至不能像其他器灵那样修炼。
他也就这样了。
尤其是现在元景烁进过?魂念世界,魂念里蕴藏的丰厚的灵力源源灌入他的身体,让他的修为不断大涨,他的实力壮大,越来越将作为原来正牌主人的幽冥往外排挤。
元景烁觉得再给他些时间,他甚至能彻底炼化了淬心塔,把它?完全变成自己的法宝。
可惜……
元景烁轻啧一声,居高临下俯瞰黑塔下重重缠绕的血河,血河中大朵大朵紫色的紫晶花盛放,粘稠的河水像沸腾一样咕嘟嘟冒泡,那种腐蚀般的滚烫气流顺着黑塔攀升,让贯穿塔尖的刀都发出铮鸣。
元景烁皱起眉,他的刀被烧得很难受,这种不适也反噬到他自身。
“那女人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攻上来。”
元景烁抹了把脸,汗液还是大颗大颗从体表渗出来,这对于身无尘垢的修士是很异常的情况,他转身坐到窗槛,连吹来的风都是滚烫的:“我还以为她会迫不及待来杀我们。”
“也差不多,她是在炼化我们?”
云长清脸上也开始冒汗,他见识更丰富,此时就往外指:“你看,如果把这座黑塔看做炉鼎,这些血河当火焰,我们就是炉鼎里面的草药,这就可以看做一种另类的炼化方式…当然了,作为塔主人的你受影响最快最深。”
应激反应带来异常的烦躁和不耐,元景烁屈起长腿,扶着膝盖压住情绪:“她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她一个元婴后期的强者,抬抬手就能碾碎我们。”
“也许抬抬手就能碾碎我,但你可不是。”
这个时候云长清却也能笑得轻快,调侃说:“祖父说过?你身上有大气运,是天命之人,罗夫人大概也不想亲手杀你,被天道记上仇。”
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他们这些普通修士不当回事儿,但也许对那些冥冥中隐约触及天道的至强者来说就不一样了
云长清说:“再或者就是顾忌林师妹吧。”不过?林然的伤还没有好全,也很难应付罗夫人。
元景烁却若有所思,放眼望了望四周,冷不丁说:“你说有没有可能,罗三娘是不想毁了淬心塔。”
把能一口生吞的草药非要大费周章炼成药汁,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样鼎不会?一起坏,而是他们这药汁是融进鼎里。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幽冥?”
云长清愣了:“你是说,罗夫人是想炼化我们来滋补淬心塔?来滋养作为器灵的幽冥。”
“本意未必是想滋养他,也许只是给他留条命。”
元景烁耸肩:“但可能是看我太厉害,再这样下去他连器灵都做不成,她只好变了主意,先用我们贴补贴补他。”
云长清:“…”
虽然但是,这么坦荡自己吹自己真的好吗?
云长清哑了一下,才回神质疑:“罗夫人会?这么看重幽冥?她之前都想放弃幽冥,看起来倒是很恨他。”
“想放弃,到底也没放弃。”
元景烁只说:“之前也是她终究选择救幽冥,我们才有机会冲进魂念。”
云长清想想还真是。
“这是真爱。”
元景烁拍了拍手,浓眉挑高:“真好。”
云长清:“…你想干什么?”
元景烁想干的太多了,他哼笑一声,正要说什么,余光无意往旁边瞥,就瞥到某个蹲坐在角落自闭的小蘑菇。
元景烁:“…”
从出来她就蹲那儿,蹲好半天了。
是伤心得太厉害,连活都不想活了怎么着??
元景烁盯着她低垂的黑脑袋,半响舔了舔后牙,手臂一撑站起来向她走。
林然抱着膝盖,靠坐在墙角,低着头不吭声。
天一看着?她这样,心里?很复杂。
它?至今不知道当时一念之差放任奚柏远对林然说那些话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连它?在发现了端倪之后都心惊胆战,更何况是林然,一个比它?更处于弱势的任务者。
他们一直以为这就是最后一战,渡过这个世界就是自由,但现在却突然被告诉、被一个任务世界里?的角色堂而皇之嘲笑,说她也不过?是局里?的棋子,将她整个认知掀翻。
如果这是一个局,如果他们拿到的故事线是假的,如果根本没有“退休”,如果时空局根本无意放他们自由而是故意将他们引进这个注定毁灭的世界……
这是要把天翻了!
而且之后她还眼看着?奚辛和奚柏远同归于尽,眼看着?青州陨落,眼看着?悲剧按部就班的发生自己却丝毫无力改变。
这是要剜她的心!
天一知道这是多可怕的折磨,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历经无数世界的任务者经验丰富,看似永远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皮子下,可其实没有一个不是被压抑到极限,无不是在刀尖悬之又悬地跳舞,也许只是一个很微小很微小的偏差、甚至一点刺激,就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彻底崩溃。
否则它?也不会?换那么多任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