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主看着林然一脸垂头丧气,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梁。
他薄薄的眸子盯了她一会儿,嘶哑开口:“坐下。”
“啊?”
林然抬起头,懵懵的:“坐哪?”
她看了看妖主坐的床沿,试探说:“坐那儿?”
妖主淡淡看着她。
林然麻溜在脚踏坐下:“开玩笑的,我就喜欢坐|硬地方。”
天一对她发送鄙视光波。
妖主坐在床沿,林然坐在脚踏上,正好矮他半个身位。
妖主垂下视线,能看见她乌黑头发被木钗簪成一个规矩的发髻,发顶有个小小的发旋。
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摸到她头发。
林然只感觉头发被动了动,她辛苦帮人带班请人帮忙搞好的发髻就散了,头发一股脑披散下来。
林然:ovo
她不会挽发髻啊!散了就回不去了!她变不回去啊!
妖主漫不经心把木钗扔了出去。
林然仇视地看着他。
妖主摸了摸她的黑发,手感柔顺极了。
但还不够。
林然眼看着自己乌黑油亮的头发被妖主撂在掌心,然后,从发端一寸寸化为雪白
——那是她本来的头发,本来的发色。
林然:“……”
??妖主还特意给她变回来了?
就离谱!
他就这么闲嘛?就这么闲嘛?!
林然看着自己的白头发,又看了看妖主那一头垂落床上披散开的白发,忍不住死鱼眼。
他仿佛有那个大病!
然后他又开始撸她的头。
“……”林然忍受着他撸猫一样漫不经心的手法,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被撸头发总比被吸血强。
妖主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她的头发,摸了一会儿,手收回去又抵着自己太阳穴。
他往后侧躺到床上,手背撑着额头,阖着眼,从鬓发连额角的青筋轻微地鼓|起,一下一下跳动。
林然都快被揉困了,头发的压力突然没有,她居然还有点不适应,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手感真的好好哦。
咳,这不是重点。
她抬起头,看见妖主侧躺在床上,像是闭目养神。
他闭着眼,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可眉宇间却分明萦绕着一种可怖的戾气,青筋透过苍白的皮肤鼓出来,跳得厉害。
林然犹豫了一会儿。
也许她可以趁机溜掉。
但她见过师父头疼的样子。
她踌躇一下,慢吞吞往前蹭了蹭,脸从床边露出一点,看着他小声问:“你要不要喝点酒?”
其实喝酒也不好,虽然喝醉的时候能睡着,但喝醒了更加头痛欲裂。
“…要不我去问问,给你搞点烟抽抽?”
林然:“我以前见你抽过的那种,这地方有吗?不会是妖域特产吧。”
妖主掀起一点眼皮,淡淡看着她。
林然两手抠着床褥布料,眼睛和床沿齐平,抬起头和他对视几秒。
记“…好吧。”
林然犹犹豫豫说:“其实我会一点针灸,还会揉头,但已经好久没用过了,水平相当差劲,如果你不是那么怕死的话,也许可以尝试一下…”
天一:“…”
妖主现在还没打死你,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说是真宠你了。
妖主靠着软枕,撑着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出来,苍白冰凉的手掌摸了摸她脸颊,又往下虚握住她脖颈。
“…你果然是馋我的血!”
林然欲哭无泪,她就知道,小恩小惠完全没用,到底还是要被搞呜呜。
“你注意着点量啊,不要吸|干我啊。”林然更咽:“我要再提醒你,一顿饱和顿顿饱哪个更重要,我还是你珍贵的合作伙伴,你要搞事情没我是不行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妖主看着她作妖,冷嗤一声,声音暗哑低慢:“废话真多。”
“那你就别喝我的血!”
林然憋气:“你又对我人身攻击!张嘴吃饭摔碗骂娘,你有本事别——”
“你想做谁的娘?”
林然:“…”
可恶,这该死的顺嘴的歇后语。
“…我们回到上一段的存档吧。”
林然说:“我想了想,我废话是有点多,我不说话了,债见!”
妖主猩红的眸子盯着她,她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柔软的狐尾摊开在床尾,轻轻地摇晃。
他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散了,目光轻漫掠过她,忽然嗤笑了一声。
林然只感觉脖子被握了握,然后整个人被一股气流往后推,她踉跄一下,看见妖主翻身而起,黑袍翻动如同夜隼柔韧宽展的黑翼,挟裹着血一样腥甜而冷的气息。
他走到大殿的侧门,猛地推开门,寒冷的晚风吹进来,月色笼罩他瘦长的阴影。
血海冲天而起。
灯笼被撞倒,火光沿着血熊熊烧起,化成一条长龙,咆哮着冲向云霄。
林然呆呆望着他,清亮瞳孔倒映着他的背影,猩红的血海融裹着他,化为一只庞大的赤红的巨兽虚影,五尾巨大的法相,在滔天的火中,堂皇笼罩过整座都城。
“…”
“……”
看着此情此景,林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晚的王都人民不得被吓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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