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当国子监祭酒庾济亲手把这几个字写出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激荡之情,无与伦比。
苏鳞简直让他刮目相看。他万万没有料到,与自己年纪相差了将近四十岁的眼前少年,竟然会是最懂他的知己!
以质朴之身,而胸怀天下。庾济,就是这样的人。
几十年之前,血气方刚的庾济亲眼看到大秦皇帝一把火烧光了无数百科典籍,他不禁捧着灰烬,嚎啕大哭。
后二十年之前。他站在永安城里,看着这座国子监重新修缮恢复,也曾经留下过激动的泪水。
大浪淘沙,世事消磨。眼中看遍无数惊涛骇浪的这位老夫子,已经再也很难有令他心神激荡的事了。
可是,今天这少年脱口说出的这几句话,却重新燃起了他的热血。他又一次喃喃念了一遍,然后紧紧抓住苏鳞的手腕。
“苏鳞,你到底师承何家?又是什么人教出来的学问啊!”
苏鳞摇了摇头:“我在关外莽苍山长大。没有读过书,也并没有什么师傅。”
“这怎么可能?!非学海渊博,胸藏天下之人,绝对说不出这样激励人心的话来!”
庾济神色激动。他紧紧盯着苏鳞的眼睛,这世间没有任何的欺骗伎俩可以瞒过他的目光。
然而,苏鳞眼神清澈,神色坦然。
“呃,你说这个啊?我都已经忘了是在哪里听别人说起过。只不过我记忆力好,都记在了脑子里而已。呵呵!”
庾济半信半疑。不过,他当然不能过分逼迫对方。他也呵呵笑了起来,话题一转。
“苏鳞,我听说那日在棠梨宫中,皇帝陛下让你自己选择。你放着现成的爵位和赏赐不要,竟然选择了入国子监学习!你这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苏鳞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聪明还是傻!更从来不善于做什么选择。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难得糊涂而已。”
庾济眼中光芒一闪,他禁不住仰天大笑。
“难得糊涂!好一个难得糊涂啊……哈哈哈!”
白驹苍狗,风云变幻。帝王心思,从来难猜。一个还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年人,竟然能够在天威莫测之前应付自如。这真是绝无仅有之事!
“苏鳞,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好好珍惜在国子监的时光吧!这里,也许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祭酒大人,难道你口中所说的收获,就是让小子汗流浃背的在这里锻炼筋骨吗?”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的嘛!年轻人,不要怕苦怕累的,更不要跟我这样迟暮的老头子比。你看,你脚下的这块地,把它整理好了。来年春天,就种上蔬菜庄稼什么的,然后好好护理,便可以保证国子监的自给自足了。哈哈哈!”
苏鳞不禁目瞪口呆。稍后,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祭酒大人的意思是说……难道国子监的日常供给,吃喝拉撒什么的,都是要自己想办法的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庾济笑着摇了摇头:“国子监是国家的最高学府。朝廷当然要保证供给。不过,这几年天下各处受灾。朝廷上也难啊!要想自己日子过得好些,当然就需要想点儿办法了。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夫这几年又添了多少白发啊!”
苏鳞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子监里这么大的地面,除了学舍之外,到处都是菜园子了!可是,就这些土质,真的能够长出庄稼和菜来?
听到他的疑惑。这位国子监祭酒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以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还用问吗?!要不然辛辛苦苦的整理出这些地块来有何用!小子虽然有些见识,但在这方面,你就差的远了吧?呵呵!”
苏鳞也不与他争执。既然这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的说可以,那就可以吧!等到春天的时候,倒是要看看他们会种什么。
庾济十分得意。本来他并不待见皇帝李崇碧往国子监塞人。包括以前也有权贵们把自家子弟强送进来。但有时候为了维持国子监的最大利益,他也不得不妥协。
不过,今天可算是捡着宝了!那几个皇子爱来不来,他才不稀罕呢。苏鳞这少年的到来,仿佛是发现了璞玉。简直令他欣喜若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