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亲侯府,厨房。
“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窦福万脸上缠着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苦着脸熬着药,他身后是萧炎让来监视他熬药防止耍手段的倪万。
窦福万没有回头,沉默半晌之后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一问一答充满了火药味。
……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还是窦福万先忍不住。
“你不是在平陵好好的待着么,怎么成了死囚?”
倪万语中带刺:“一言难尽,但你放心,我绝对没犯事,我和你不一样,丢不起那人!”
“哼,没犯事平白无故的会成了死囚?”窦福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着门框抱着刀的倪万,眼神里的关切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厌恶。
“成死囚了,还那么傲娇?”窦福万嘲讽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犯事!”倪万伸着脖子看着外面,那样子倒是像在放风,而不是监视。
“哦,如果刚才我要和你相认,你会啥下场?”窦福万突然想到了什么,咧嘴笑道,但是这一笑又牵扯到伤口,所以他又呻吟了一声。
“是那少年割的?”倪万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到,脸上有些复杂。
“怎么,心疼我了?”窦福万挑衅的看了一眼倪万,接着说道,“要不替我杀了他?”
“不行,但是让他遭遭罪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倪万沉默片刻后说道,又思索片刻,他看着窦福万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如果他没用了,那天我会替你杀了他!”
“不过刚才你说和我相认的话,我会在你张嘴之前打烂你的嘴,让你说不出话!”倪万思索一会儿,接着说道。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他们俩又装做不认识,但是每个人都出了神。
那是二十年前,有俩兄弟,大哥好读书,小弟好动遂习武,但是他们的父亲是文臣,不好武,所以天天偏心那个好读书的哥哥,于是弟弟便弃武也开始学习,却不尽如意,没有得到夸赞,反而被骂一事无成,干啥啥不行。
于是哥哥越来越受父亲喜欢,弟弟越来越遭嫌弃,直到有一天父亲病故,他们的天塌了。
那年哥哥八岁,弟弟六岁。
没了妈的孩子像根草,没了父亲的孩子像片浮萍,草有根,尚能抗风雨,浮萍则是风吹雨打随处飘,谁都可以欺负。
哥哥好学,但是护不了家,被其他孩子天天欺负,有一天弟弟看不惯了,冲上去发了狠,把带头打哥哥的那个八岁家伙揍的满头是血,虽然他也是浑身是血,但是他还是和骄傲的小将军一般叉着腰看着那帮孩子落荒而逃。
可是换来母亲的一句话:“打架,天天打架,能和你哥哥一般让人省心么?”
那是母亲抹着眼泪掏出家里所有积蓄赔给被弟弟打破头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母亲的抱怨。
弟弟的傲娇被彻底击碎了,于是弟弟开始认真的学文,但还是一事无成。
哥哥被弟弟保护后,看着满身是血的弟弟,觉得弟弟很威武,但是他不敢说出来,有一天他偷偷的离家出走了,回来时一身武艺,说是要保护母亲和弟弟。
可回来的时候家没了,父亲的坟旁边添了一座新坟,弟弟穿的倒是鲜艳亮丽,只是名声不太好,有人说他只学会了见风使舵,油嘴滑舌,偷鸡摸狗,就不干正事。
弟弟说那是母亲被哥哥气死的。
哥哥却觉得母亲是弟弟没照顾好,而且他不在的时候,弟弟打架斗殴样样精通,所以母亲究竟是被谁气死的还得两说。
于是哥俩反目为仇,打算老死不相往来,那一年哥哥十七岁,弟弟十六岁。
再见面,便是在侯府的避雨连廊上,哥俩惊讶之后,默契的没相认。
倪万,全名窦倪万,便是那哥哥,窦福万便是弟弟。
那脚步声只是路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十年没见了吧?”哥俩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一起噗嗤的笑了。
“是窦公子安排的?”窦福万看着出了神的哥哥还在笑,他在想刚才他相认的话哥哥揍他一拳,他会不会还手,要是小时候他肯定能打的哥哥满地找牙,但是现在还手的话怕是打不过哥哥了吧。
自从父母去世后,窦福万虽然喜欢打架,但都是街头王八拳,上不了台面,后来他面容姣好,能说会道,便选择了吃软饭,小日子倒也安逸。
倪万心里一暖,知道弟弟这些年还在暗中关注着他,于是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窦福万点点头,突然柔声说道:“知道了,西北边境险恶,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实在熬不下去了,回来,弟弟养你!”
“切,你脸花了,只靠嘴怕是收入要减半了,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如果不想这么混了,回平陵吧,老宅被我要回来了,就我一个人住,你的那一份给你留着呢。”倪万鼻子有些发酸,望着横刀立马站在会客厅门口的唐大,出了神。
“如果我给药里添些东西呢,你会不会杀了我?”窦福万顺着倪万的眼神看到了唐大,从倪万的眼神了他看到了服气,所以他有些不服气。
“不行,他们哥俩比咱们俩团结多了,我有些羡慕,有些钦佩……所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但是倪万没有回头,他对唐氏兄弟很羡慕,所以希望他们过得好好的,他知道窦福万不会那么做,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我逗你玩呢……哈哈……窦倪万,逗你玩,咱爹一个读书人起的啥名字。”窦福万看着哥哥突然笑了,尽管有些疼,但他还是“哈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