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颐指气的语气,满是嫌弃抱怨的话,让整个民政的屋内,瞬间安静了下。
而且是安静的可怕。
大家都用着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盯着邹跃华。
姜舒兰懵了片刻,懵完,她莹润的面庞冷了片刻。
倏然将搪瓷缸里面剩下的冰水,直接泼在他脸上,声音软绵却透着几冷。
“你跟谁说话呢?你孩子哭跟我有什关系?”
“我看救你不如救只狗,我救一只狗,狗还知道朝着我摇尾巴,救你还被反咬一口。”
让她照顾他孩子,哪里的脸啊!
冰冷的水从邹跃华的头顶浇下,顺着发丝,流在脸颊上,刺骨的冷意,让邹跃华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冰冷让他混沌的脑子有了几清醒,他本下意识地去观察周围环境的。
但是姜舒兰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随之而的却是愤怒。
他高高在上一辈子了,见不得姜舒兰这副不把他回事的模样。
“姜舒兰,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孩子哭不照顾不说,喷他不说,还直接拿搪瓷缸对着他头上浇下,还说他不如狗。
他不明白向以他为尊,低服做小半辈子的姜舒兰,哪里的勇气?
她就不怕自己把她赶出家门?
邹跃华这副态度,让场的人都惊了,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
“这位同志,你怎回事?人家这位女同志好心救你。你不止不感谢人家,反而一醒就劈头盖脸地骂人家,我看人家说得错,救你还真不如救一只狗。”
实在是邹跃华的态度太恶劣了。
那种样子,像极了在家里面家子做主的男人,呵斥那个呼之即挥之即去的小媳『妇』。
这话一落,邹跃华一惊,语气极为轻蔑,“就她?她救我?”
怎可能?
一个只会围着锅台孩子转的女人,就是让她花钱,她都不会啊!
别说救人了。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话,是让众人一下子愤怒了,“你这人,我看真是个白狼!”
“人家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质疑你的救命恩人!”
“你婆娘和孩子都在身边,不信你问问他们?”
众人接踵而指责的话,让邹跃华的脑子清醒了片刻。
他下意识地去和邹阳求证,“邹阳,邹美,是怎回事?”
语气都变了,带着几严厉。
他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刚和姜舒兰民政局领完证。
但是似乎哪里不太对?
邹阳本在哭的,被这一呵斥问道。
他顿时打了磕巴,抬手小心翼翼地指着姜舒兰,“爸,是这位漂亮姐姐,刚救了你。”
“真是姜舒兰救了我?”
邹跃华语气中还透着几不可置信,接着他突然注意到什,“?你叫她什?”
“姐姐啊!”
小邹阳去看姜舒兰,她实在是太漂亮了,那肯定是姐姐啊!
邹跃华整个人都被雷了下,他满是不可置信,“姐姐?”
邹阳怎会问姜舒兰喊姐姐?
明明,他向姜舒兰喊了半辈子的姜阿姨啊!
邹阳疑『惑』,“这年轻肯定是姐姐啊!”
这不是他爸教他的吗?
“你和江敏云领证,我和妹妹不让,拉扯间你倒在地上撞昏了,江敏云说你死了,气了,是这位漂亮姐姐把你救醒的啊!”
邹阳虽然顽劣,但是他是极为聪明的,三两句就把事情过说了一遍。
这下,邹跃华彻底懵了,“你是说,你是说,我和谁领证?”
“江敏云?”
江敏云是谁?
他根本不认识江敏云,他的二婚老婆该是姜舒兰是啊?
这话,别说旁人了,就是江敏云自己也不可思议起。
之前还好好的邹跃华,这会怎突然对她这陌的感觉?
语气就像是双方根本不认识一样。
就好像是她做梦之前,他们之间确实有任何交集。
到这里,江敏云的心里顿时一沉。
该不会是她的那样吧?
怕什什!
邹跃华用着极其陌的神打量江敏云片刻,他记忆中从有江敏云。
反倒是大半辈子的记忆,都是姜舒兰陪在他身边。
他就是再不喜欢姜舒兰,也成了习惯。
这让邹跃华,下意识地和江敏云拉开距离,朝着姜舒兰走去。
他语气极为不悦,“姜舒兰,你怎搞的?知不知道什是守『妇』德?你不跟我站在一起,跟这位陌的同志站在一起做什?”
邹跃华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大量的记忆冲击着他的脑壳,让他有些不清醒。
但是,他唯一记得的是陪着他身边大半辈子的姜舒兰。
不喜归不喜,但是姜舒兰总归是自己的有物,这般跟别的男同志站在一起。
亲密的样子,这不是给他戴绿帽子吗?
这话,不说大家惊讶了。
就是姜舒兰自己都觉得邹跃华这是神病吧?
还守『妇』德?
他以为他是谁?
让她给他守『妇』德啊!
凭什?
姜舒兰蹙眉,软绵的声音透着几冷,“邹跃华,我们好像不熟,遑论替你守『妇』德??就目前而言,我唯一的身份,是你的救命恩人,请你放尊重一些。”
接着,她拉着挺拔如松的周中锋站了出。
“这位是我丈夫,我不和我丈夫站在一起,难不成和你站在一起?”
本,还有些不高兴的周中锋听到丈夫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顿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你说,他是谁?”
邹跃华脑袋宕机了片刻,他怎听不明白,姜舒兰的话?
他不是站在姜舒兰旁边吗,姜舒兰怎会说别的男人是她丈夫?
明明,他是姜舒兰的丈夫啊!
饶是姜舒兰好脾气,她拿出了之前刚领的结婚证,就那样展开竖在邹跃华面前。
“看到?看到结婚证上的人是谁了吗?”
这结婚证一出。
上面清晰的大字,姜舒兰和周中锋两人结为革命夫妻。
看清楚这上面字的时候,邹跃华如遭雷劈。
姜舒兰?姜舒兰嫁给别人了?
不是,姜舒兰怎能嫁给别人?
邹跃华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姜舒兰,“你怎能嫁给别人?”
她不是他老婆吗?
是他邹跃华的老婆。
这话就说得可笑了。
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同志,人家男大婚女大嫁,女同志嫁给军人同志,多合适啊?”
“倒是你,是不是有病?带着自己的媳『妇』领证,放在一旁不管不说,朝着人家姜同志风言风语,我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旁边的邹阳也觉得丢人,“爸,你一直扯证的是江敏云啊!”
他不让爸爸扯证的也是江敏云,而不是姜舒兰这个漂亮姐姐啊!
江敏云这个半个女主角,里含着泪,完全懵了。
这下,邹跃华的脑子似乎清醒了片刻,他前未有地清晰地认识了一个问题。
他是重了。
但是,重而的他却遇到了一些改变,例如,本该嫁他的姜舒兰,却嫁给了别人。
而他不认识的江敏云,却要和他领证。
在这『乱』糟糟的记忆中,他快提取了几个有用的信息,姜舒兰另嫁他人了。
而他则要娶了江敏云这个大学。
将这些信息清楚之后,邹跃华掐着眉心,紧紧地盯着姜舒兰,“姜舒兰,你别后悔。”
上辈子,他让姜舒兰这个乡下出的村姑。
从东省走到首都,成了首富夫人,养尊处优半辈子,富贵荣华被人羡慕。
可是,这辈子姜舒兰却另嫁他人。
有她苦头吃的。
姜舒兰觉得邹跃华有些怪怪的,这种笃定的态度,仿佛他知道自己将是要嫁给他一样。
而在自己另嫁他人,让对方恼羞成怒,迫不及待要她后悔。
难道,他也知道了未了吗?
姜舒兰心里一凛,她下意识地去抓着周中锋胳膊,这样似乎就能给她带几安全感一样。
周中锋似乎察觉到了姜舒兰的不安,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以示安抚。
接着,他看向邹跃华,替她回答,“你放心,她不会。”
因为,他会以组织的名义起誓,会好好对待姜舒兰的。
嫁给他,姜舒兰不会后悔的。
这话,让姜舒兰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她朝着邹跃华语气坚定道,“我不会的。”
不嫁给邹跃华,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两人都是这般笃定,反而让邹跃华有些下不得台面。
姜舒兰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放着他这个未首富不要,去嫁给一个兵的?
邹跃华气急败坏,只能放狠话,“你一定会后悔!”
姜舒兰用看傻子的神看他,她突然到了什,“我是会后悔!”
邹跃华心里一喜。
就听见姜舒兰继续道,“我后悔刚刚救了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到了什,朝着邹跃华伸手,“把救命钱结一下!”
要不然她太亏了!
邹跃华脸『色』一僵,“你说什?”
姜舒兰问他要钱?
还是救命钱?
“给不给?”
姜舒兰挑眉看着他,糯糯的声音带着几不悦,“这多人都是证据,你该不会赖账吧?”
她眨了眨,朝着民政的众人道,“大家看看呀,这位邹跃华同志,是轧钢一厂的副厂长,他——”
这一宣传,邹跃华的名声算是臭了。
邹跃华脸『色』铁青打断,“我给!”
“掏钱!”
姜舒兰的语气直气壮。
邹跃华『摸』了『摸』棉猴儿的内衬口袋,『摸』出了一张大团结,递过去,“我给了!”
姜舒兰眯了眯杏,闪过一丝坏,声音糯糯,“你堂堂轧钢一厂的副厂长,一条命值十块钱呀?”
这话,简直就是把邹跃华架在火上烤。
旁边民政的人对姜舒兰都有好感,立马帮腔。
“就是,你一条命多值钱?你你刚要是了,你后半辈子要损失多少钱?人家救你一条命,不说给一年的工资吧,起码三五个月工资是要给的!”
那一条命,能用金钱能衡量吗?
能吗?
那可是无价的啊!
邹跃华这般被架在火上烤,他难受得,“你打算要多少钱?”
姜舒兰闻言,反问,“你觉得你一条命值多少钱?”
这让,邹跃华陷入沉思,他上辈子死的时候,身价是上几十亿。
时,他每年给自己投的保险都是几千万的,他这条命啊!
可是无价的。
于是,邹跃华『摸』了『摸』口袋,把内衬口袋里面的钱全部掏出了,他一看,零零散散也将将三百多。
他微微皱眉,这样太少了。
他把钱一股脑地全部递过去,“够了吗?”
其实,他问得有些汗颜,他已久有这般贫穷过了。
三百块钱,连他上辈子种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但是,他和动作,让江敏云的魂都快跳出了,她上前下意识地去拽邹跃华,“跃华,你疯了不成?”
为了补偿她,也为了挽回之前的面子。
她磨了好久,邹跃华把全部家都同意拿出,去买自行车和音响,这是他们今儿得去给百货大楼门市部提前给的货款啊!
这全部给了姜舒兰,她彩礼不就什都有了?
江敏云这般阻拦,让邹跃华下意识地皱眉,“你这是做什?难道我的命还不止三百块钱?”
别说三百了,上辈子有人救了他的命,就是三千万他也给的。
这江敏云怎这般小家子气?
这话,说得江敏云心里一片苦涩,她能怎说?
说邹跃华命不值三百块吗?
这不是妥妥的得罪对方吗?
江敏云瞬间不知道说什好了,只能睁睁地看着邹跃华把钱递给了姜舒兰,还再次问道,“够了吗?”
其实,在邹跃华里,这钱实在是有些少了。
不是因为钱给姜舒兰,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价,自己的命可不值三百块的。
姜舒兰笑眯眯地接过钱,也不数,甚至还有心思看向邹跃华,“你以后要救命喊我呀。”
这个曾的前夫,倒是有象中的那差?
喷一口水三百块,以后这种治病的事情,都找她呀!
邹跃华嘴角抽了抽,刚准备说些什,就见到姜舒兰看他,拉着周中锋的胳膊,就跟着离开了。
边走边说,“咱们拿着这钱去照相馆吧,多拍几张,我爸妈稀罕看,就给他们多留一些,在给你爸妈他们寄过去一些,还有『奶』『奶』也多备几份。”
邹跃华,“……?”
这心里怎就是不得劲儿呢?
姜舒兰他们一走,场就安静了下。
看着邹跃华把全部家赔给了姜舒兰,连她自己的那份自行车和音响,也被赔进去的江敏云有些哭。
“跃华,你把全部家赔给了姜舒兰,我的彩礼怎办?咱们接下的伙食费怎办?”
这话,让邹跃华彻底僵住了,“你说什?”
什是全部家?
他在全部家三百块钱吗?
江敏云疑『惑』,“就咱家全部的钱啊,你把娘放在五斗柜的钱,全部拿出了啊!”
还是她和邹跃华一起拿的。
本,邹跃华是不同意的,但是因为邹跃华娘老子私自换了二手收音机的事情,让邹跃华丢了大人。
加上,老人管财政确实抠抠搜搜,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再一次,他还要不要脸了?
这有了,邹跃华把家里五斗柜的钱全部拿出,给江敏云买自行车和音响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自己也争一口气,把之前丢的面子,都在争回。
让姜舒兰知道,他给江敏云的东西也不少。
只是,这会恢复之前记忆的邹跃华,彻底傻了。
他怎也到,年轻时候的自己竟然这穷,全家的家加起三百多块。
邹跃华不死心,“家里一钱都了吗?”
江敏云哪里知道?
倒是小邹阳突然道,“『奶』『奶』把钱全部藏在五斗柜锁起了!”
小孩子尖儿,记『性』好,老年人忘记大,邹『奶』『奶』特意跟小邹阳交代过。
这下,邹跃华肠子都快悔青了,“你们怎不提醒我?”
他把全部家都赔给了姜舒兰,他们吃什喝什?
喝西北风啊!
江敏云小声道,“我提醒了啊,但是你说自己的命还不值三百吗?”她能怎办?
“我拦着爸爸。”小邹阳却突然道,“那是因为爸爸的命比三百块钱重要啊!”
小孩子虽然有钱的概念,但是在他里,爸爸比钱重要。
这话一说,邹跃华心里一暖。
上辈子邹阳就懂事孝顺,这辈子回到他小时候,竟然还是一如既往。
邹跃华抬手『摸』了『摸』邹阳的脸,语气难得缓和了几,“我们家阳阳真孝顺。”
小邹阳珠子一转,“那爸爸,你答应我不要和江敏云阿姨结婚好不好?”
谁说小孩子笨的?
这不聪明得?
知道趁着大人心情好的时候开始提要求。
他这个时候提要求,若是搁着重之前的邹跃华,他自然不会答应的。
因为,好不容易讨个大学老婆。
但是,重后的邹跃华不一样,他历了一辈子,站在人的巅峰,对他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对于天儿子的要求。
邹跃华自然有不答应的,他旋即道,“自然是可以,你们什时候接受江敏云阿姨,什时候我在和她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