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恋爱,就好像山洪倾覆,喷薄而出,真挚而热烈。
她也曾经冲动莽撞地追求过谢璋,被他拒绝之后,好像天崩地裂,非生即死。
可她没有死,哪怕替谢璋挡了一刀之后,她依然活得好好的。
爱情永远不是人生的全部,姜姜依然活着,等待着小院子里的蔷薇、木芙蓉开花。
陆长策说,谢璋这么久未曾成亲,是因为她。
她曾经执意追求谢璋,最后又是替谢璋挡了一刀,死在了他面前,这么惨烈的结局,是个人心里都咯噔。
他有愧于她的心意,不想这么快成亲也是人之常情。
他和孟静蕤为了她耽搁了这么多年,最后才兜兜转转走到了一起,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姜姜不知道谢璋和孟静蕤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利益结合。不过正如谢璋所言,成亲不需要爱情。
只要合适。
这同时也表明,谢璋他从过去走了出来。
而她也要向前看了。
靠陆长策养活不是办法,姜姜斗志满满地戳着绣绷,早在十多天前,她就决定靠女工来补贴家用,把陆长策垫付的房租钱还给他。
她知道谢璋喜欢的女生类型,他的眼光其实老派得可以,他喜欢漂亮的,温柔的,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能婚后与他琴瑟和鸣的那种,而孟静蕤正完美地符合了他的择偶标准。
可惜当时她不知道,还傻不愣登地和白伯母学了好几年的绣活。
一开始是为了给谢璋缝几件夏衣,后来则是喜欢上了这门技艺。
每每用针线勾勒出自己想要的图案时,这种成就感就好比解出了一道复杂难解的数学题。
……
“孟静蕤?”就在姜姜脱口而出不久。
梁延兰敏锐道:“孟静蕤是谁?不过我听说那位尚书的确姓孟。你认识……”
姜姜心漏跳了一拍,忙要反驳。
梁延兰:“你认识孟家的家生子?!”
家养的仆役的确大多随主姓的。
姜姜立刻哭笑不得:“我不认识,我只是听别人提起过。”
梁延兰眨着眼睛:“不过说起来,姜姜你还没成亲呢。”
梁延兰也是从小便订过婚的,夫君姓聂,在外面跑生意鲜少回家。
姜姜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
此言立刻引起一众婶子热烈的媒婆欲,七嘴八舌地说着要帮她介绍。
姜姜脆生生地一一谢过,眉眼弯弯,“那成啊。”
“到时候一定。”
“好勒!”
好不容易应付完热情的婶子们,姜姜搬着小杌子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月牙儿已经挂在了柿子树的树梢。
这是小院本来就有的,已经有十多年了,结出来的柿子又红又甜。
算了一下缝的绣帕,她打算多缝点花卉木石、飞禽走兽拿到京城的绣坊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谋得一二生计。
“姜姜。”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在院门前响起。
姜姜飞快地放下小杌子,跑过去开门。
她看到,陆长策披着斜阳站在门前。
今日不是他轮值,他没着甲没骑马,只在腰间别着一把剑,乌发高束,蹀躞玉带,窄袖护腕,认真冷凝的眉眼,还像是当年“雪猎星飞羽箭,春游花簇雕鞍”的小侯爷。
几年前,陆长策方才从边塞召回,领金吾卫指挥使之职,以天子亲兵的身份拱卫皇城。
晚霞落在他挺峻的侧脸上,陆长策问:“我能不能进来?”
“当然,请进。”姜姜忙让开一步。
陆长策偶尔回过来看她过得好不好,要不要添一些什么东西。可他送来的那些东西,什么蓝宝石簪、锡刻松树纹的梅花式壶、檀木雕花柄的团扇、红漆玉壶腊梅盆景……
对姜姜来说正是苦恼不已。她哪里用得上这些!
姜姜把绣活的事和他说了说,陆长策当即提出要帮她找绣坊。
姜姜拒绝了:“房子也是你帮忙找的,房租也是你付的,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这显而易见的划清界限,让陆长策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倒是没勉强她,而是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那两个人贩子抓到了,依大晋律,仗一百,发边充军。
这个消息很是让姜姜眼睛一亮,振奋了一下。
第二个消息却是——
“谢璋要成亲了。”
哪怕再听闻这个消息,姜姜还是忍不住微微轻颤,低头看脚尖,“我知道,我听说了。”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陆长策。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该有什么反应呢?
这个像剑一般坚忍、沉静的年轻人安静了一瞬,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姜姜整个人呆掉了。
“姜姜,我还未成亲,你嫁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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