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青年身体剧烈发抖,好一会儿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具身体的确很虚弱,浑身都是冰凉的,如果再不管他,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活活冻死了。江慎面无表情,钳住青年的手却慢慢施力,直到听见青年的痛呼。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是来……我是来求药的!”
江慎将力道卸去几分:“求什么药?”记
“家……家妻怀胎六月,陪小生上京赶考,谁料半个月前偶感风寒。已经请了许多大夫,但他们说家妻天生体弱,病情太重,已……已经药石无医。”
“小、小生听闻,长鸣山上有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草药,特来求药。”
江慎松了手。
青年却没站得起来,伏倒在雪地里不停咳嗽。
他不像在撒谎。
如果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无论外貌装得多么弱不禁风,身体的状态是藏不住的。眼前此人身体羸弱,莫说是习武,平日里恐怕连体力活都很少干。
的确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江慎想了想,刚想说话,却听头顶的树上传来个声音:“可是,长鸣山上没有能起死回生的草药呀。”
抬眼看去,少年坐在树梢上,尾巴自然垂下。
青年吓得险些晕过去:“他……他……”
江慎责备地看向小狐狸:“不是让你藏好别出来?”
黎阮:“可是你帮不上他呀。”
江慎:“你帮得上?”
“唔……帮不上。”黎阮摇头,“我的法力还没有高到能把快死的人救活。”
青年似乎清醒了些,他跪倒在地,哭求道:“两位仙长,家妻已经快要不行了,她这一去就是一尸两命,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求你们救救我妻儿,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黎阮歪了歪脑袋:“为什么她死了你也不活了?你身体好好的,还有富贵官禄之相,过了这个劫数仕途一片坦荡,干嘛要死要活的?”
江慎一怔,抬眼看向树上的少年。
他从来不知道,这小狐狸还会看面相。
听闻修行之人向来能掐会算,看来不是虚言。
青年却道:“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陪我十年寒窗的发妻。”
他朝黎阮重重磕头,颤声道:“求仙长救救我妻儿!”
倒是个重情义的。
江慎问:“是何人告诉你,长鸣山上有起死回生药?”
“是……是京城外一名游方大夫。”青年道,“我求了他许多天,可他也没有办法,便给我指了这条路。他说当初他身患恶疾,便是在这山中寻得草药捡回一条命,所以……所以我想来试试……”
江慎又看向少年,后者还是摇头:“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草药……不过,有个人可能会有办法。”
江慎:“你是说……”
“不会是在说我吧?”林中忽然响起一道清亮懒散的嗓音。
黎阮耳朵竖起,从树梢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树林里走出一个白衣青年。
黎阮轻盈落到青年身边,问:“阿雪,你怎么会来这里?”
“也许……是感觉到你在想我?”林见雪笑了笑,又瞥了眼他身后的狐狸尾巴,“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人勾到手?耳朵尾巴都藏不好。”
“嘘!”
黎阮心虚地看了眼江慎,小声道:“我在努力啦。”
林见雪一笑,没再说什么。
他径直朝那布衣青年走去,看也没看他身旁的江慎,直接将人扶了起来。
他一抬手,掌心出现一株晶莹剔透的草药。
“你一入长鸣山便迷了路,在山中苦苦寻觅三日,最终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可醒来时,你手中记却握着这草药,不知从何而来。”
他声音极低,如梦似幻,说话时眸中似有银光浮动:“回去吧,若非遇到有人走投无路,性命攸关,不要将这秘密告诉任何人,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青年神情恍惚一下,而后陡然清醒过来,朝林见雪深深行了一礼:“是,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说完,转身朝来时路离开。
黎阮走过来,诧异地眨了眨眼:“那个药……真能起死回生。”
林见雪:“与上次给你的续命丹药一样,不过幻化成了草药模样。如果直接给他丹药,那不就证明山上有人了,我没这么傻。”
黎阮点头:“有道理……”
他又道:“不过,原来不是每一个踏入长鸣山的人你都会杀呀,而且你还让他以后遇到走投无路的人,可以把秘密说出来,你这不是又引人进山吗?”
林见雪没有回答。
他目视着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淡淡道:“今天是他进山的第三日。”
“这三日,我用了许多法子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己下山,可他意志坚定,坚持走到了这里。他心中有决心,所以我来见他,赠他草药。”
林见雪笑了笑:“如果来的都是这样有赤诚之心,却走投无路的人,帮他们完成一个心愿又有何妨?”
“如此心性坚韧,又情深义重的人,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才。”江慎悠悠道。
林见雪笑意微敛。
江慎走上前来,向林见雪行了一礼:“前辈,久闻大名。承蒙前辈救命之恩,江某一直想要当面感谢。”
“谢就不必了,救你是有所图,江公子心里应该明白。”林见雪与江慎说话时语气冷淡得多,像是不太想与他搭话。
黎阮连忙跑到江慎身边,从后边轻轻抓他衣袖:“你别介意,阿雪一直不太喜欢凡人……”
“没关系,只是……”江慎注视着青年那张俊秀的脸,眉宇微蹙,“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在长鸣山这数月,江慎只从黎阮口中得知这位名叫阿雪的大妖,今日是头一次见。
可今日一见,却觉得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见雪抬起眼眸:“可我不曾见过江公子。”
江慎同样想不起来。
这样一张脸,如果他曾经见过,应当印象极深才对。
江慎思索许久,摇摇头:“许是记错了,多有冒犯,还望前辈莫怪。”
黎阮倒是不以为意:“阿雪这些年都没下过山,你们当然不会见过,肯定是记错啦。”
江慎温声应道:“嗯,你说得对。”
他又想到什么,偏头看向山道的方向,问:“方才那书生,他不会记得我们吗?”
“不是不记得。”黎阮道,“他只是记忆混乱了。”
“这是一种迷幻术。他会把阿雪告诉他的事,当做他在这山上的经历,而且因为潜意识里留存着‘不能将这秘密告诉别人’的念头,所以不会轻易泄密。”黎阮解释道,“不过,如果下次再遇到我们,说不定就会唤起真正的记忆。不是特别保险。”
“我们不要见他不就好了?”林见雪道,“抹去或篡改记忆,都是高深法术,要消耗很多灵力的,我才懒得做。”
“也是。”黎阮悻悻道,“抹去记忆好危险的,万一抹过了头,让他把妻子给忘了,那不就糟了。可惜我法力没恢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