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狂暴的大海恢复了平静。
赵榛只记得船翻落水的那一刻。待清醒过来,发觉已身在一片海滩之上。
细细的白沙,水底的鹅卵石历历可见,银灰色的小鱼游戏其间。
刺眼的阳光直射下来,让人头晕目眩。海浪吐着泡沫,不停涌上退下。块块船板,一根桅杆,破碎的麻布片,和一些枯枝杂物,乱七八糟地漂浮在水面上。
赵榛爬起来,吐掉口中的的沙石和污泥,向四周看去。
眼前的大海波平浪静,水天相接处,白云如成群奔跑的绵羊。身后是一座连绵的岛屿,高高的树木和密密的藤蔓延展开去,郁郁苍苍,不见房屋和人烟。
岸边礁石林立,荒草丛生。一条溪流潺潺流下,注入凹进陆地的一个小水湾之中。
赵榛口渴至极,循着水声而去。
几块岩石挡住了视线,探身经过几棵长满黄色野果的小树,粼粼的水光映着蓝天白云,水声叮咚如弦乐齐鸣。
赵榛扑倒在水里,捧起溪水大口喝着。溪水清凉微甜,流过干渴的喉咙,直入腹中,当真舒服到极点。
直到腹胀肚饱,赵榛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
水面像个镜子,反射着太阳光,明晃晃的。咦,那是什么?
赵榛这才留意到,在身前右侧几丈远的泥岸边,一丛乱草旁,竟横着一个人。头朝下,身子随着水流一起一伏。
他向前紧走了几步,不觉又惊又喜。用不着再看第二眼,那人是末柯无疑。
他奔跑起来,水花四溅。
那人果然是末柯。赵榛费了好大劲,才把末柯拖到岸上。喘了几口气,终于将末柯放到一片树荫里,头下垫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
末柯双眼紧闭,嘴边有一些泥沙和野草。赵榛俯到胸口听了听,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动。
他除去泥沙野草,双手按压末柯的腹部。
末柯发出微微的呻吟声,口中吐出几口烂泥,接着是股股污浊的水流。
好半天,口中已吐不出什么东西。赵榛放下末柯,采了几片大树叶卷成筒状,去溪边盛了些清水,灌进末柯嘴里。
阳光热了起来,蝉声吵得人耳朵疼。
赵榛将末柯平放下,末柯依旧不清醒。
赵榛心烦意乱,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附在树干上的一只蝉打去。树枝一阵乱颤,那蝉尖叫着飞了出去。
赵榛叹口气,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四处看看,摇晃着攀上岩石,采了一些野果回来。
末柯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鼻息重了起来。
赵榛走过去,拍拍末柯的胸口,又失望地坐回沙地上。
果子青涩,还有些苦。只吃了几口,赵榛便都吐了出来。他站起身,望向大海那边。
涛声不绝。
炙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海面上一片腾腾的白气。海浪不断涌上沙滩,留下一堆杂物。
白花花的日光让他有些目眩,赵榛将手遮在额头。忽然,一个人影闯进了视线。
是不是自家的眼睛花了?赵榛使劲揉了几下,再看了去。
这次看清楚了。没错,是一个人。
那人的衣衫破裂,布片随风飞起。他四处张看着,摇摇晃晃向着岸边走来。
赵榛走出树荫,向着海边跑去。
越来越近。
那人发现了赵榛。停下来看了几下,猛然朝赵榛挥起了胳膊,口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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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地大叫着。
赵榛向前急跑几步,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脸面,禁不住也大喊起来。
他俩一起朝对方跑去,同时扑倒在海滩上。
两人挣扎起来,双臂搂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眼中又都涌出泪水来。
劫后重生,那人是田牛。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上岸来。
树荫里,末柯犹自昏沉。
田牛去溪边喝了好多水,洗过脸,和赵榛一起坐了下来。
天气闷热难当。两人望着空阔的海面,许久没有说话。
身后一阵响动,随即发出几声呻吟。两人回头望去,都是惊喜非常。
末柯睁开了眼,两手扶地,想要坐起来。
赵榛赶忙上前搀起他。末柯看见两人,眼中露出喜悦的神色,口中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赵榛望了望密密的丛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何处。”
“其他的人呢?”末柯又问。
“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田牛答道。
赵榛心念一起,起身冲向海滩,田牛也跟了去。
两人在海滩上走了好几遍,角角落落都察看了。可是除了几块船板的残骸,一些漂浮的杂物,以及几条大鱼的尸体,再不见有人。
两人回到岸上,冲着末柯摇摇头。几个人心里清楚,那几名船工十有八九丧生海中了。
赵榛又寻了些野果,田牛去溪水中捞出几只河蚌,三人就这样草草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