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晶莹一滴一滴,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杜康从床上跃起,衣衫不整的她拖了下去。
嘴里还骂着,“现在装什么装,你说过今夜要与我私奔的,现在又装给谁看。”
不过是从四季园,换到了惠兰院。
卢穗的人生,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想与杜康说的事,现在也没了意义,这个男人的暴虐,现在才展露出来,她有些害怕,过了几日才小心翼翼的问他,“杜—杜郎,”压下心底的反感与恶心,她才能喊出来,“我想回家可以吗,家里人找不着我,会很着急的,我的母亲她的身子不好,我怕她出事。”
杜康毫无章法的靠坐在椅子上,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哦?可是那又与我何关,他们与我并无半点儿干系,便是死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人类——全部死了才好呢。”
卢穗瞳孔猛的睁大,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她立刻就往门外跑去,心里有个声音提示着她,一定要出去,一定要跑出去,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她一定会死的,再也见不到她的家人、她未来的夫婿。
杜康任她跑出了房门,穿过后院,又跑过前院,终于跑到了惠兰院的大门口,她已经听到了外头有人路过,在说话的声音,似是做了农活回家的村民。
她就要拉开大门求救,就发现张开嘴说不出话来,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捂住了,拖着她距离大门越来越远,模糊在视线里,直至不见。
门外是邑丰村村民,一个中年男子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问,“阿耶,你有没有听到这大门刚才响了一下,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走快了几步,离惠兰院远了,这才回他,“元宝啊,这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干涉的,若我们今日去敲了那门,兴许你我二人便回不去了。”
叫元宝的青年男子无端打了个哆嗦。
父子二人,背着落日。
一同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们不知的是,同样的事情,很快便到了邑丰村头上。
“跑啊,怎么不接着跑了~”明明吐出的气息,是有温度的,可落在耳后、脖子的位置,卢穗却觉得,如同在冬日饮了盛夏的梅子汤,阻寒至极。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忍不住,害怕得自己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她几乎是绝望的看向了杜康,希望对方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放过自己。
可有些人,或者说是妖怪。
他是没有心的。
杜康没有理会她的哀求。
几日后。
惠兰院后院,多了一座没有碑,也没有坟茔的埋骨地。
她生前所遭受的一切,终于不必再遭遇,她算是解脱了,可是日日看着仇人在跟前,她那一口怨气,始终消解不下去,直到看到陆续的后来者,一个个以同样的方式‘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知离开无望。
也不想在死后,每日咬牙切齿的惦记仇人。
撑过她渡过睡在地底,度过六载悠悠无光岁月的,是墙头上的那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