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水之上,碧波荡漾。
雄舟大翼随着浪涛起起伏伏,三名舳舻手整齐划一的吆喝着号子,五十名棹手随着号声摇动手中的船桨。
远观上去,那连绵起伏的船桨如同音符一般有节奏的律动着。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宰予端坐在二楼平台的帷幕之下微微合目,体会着越地的风情逸趣。
之前欧冶子告诉宰予,他的徒弟干将与莫邪已经先行去了齐国,等他们到了齐国后,便让干将去菟裘辅佐他开矿冶铁。
但宰予生怕干将这种高精尖人才被拐跑,再加上菟裘有冉求、高柴他们管着,宰予也比较放心。
于是他非要拉着子贡亲自去齐国跑一趟,以表达他对高级技术人才的尊重,顺带出国旅游,趁机疗养一番。
宰予听着耳边时不时响起的越地民谣,感觉歌词朗朗上口,曲调优雅动听,听上去颇有生趣。
只可惜越地方言与鲁地区别甚大,宰予虽然觉得好听,但却不能领会其中含义。
但好在他可以请教身边的范蠡。
宰予问道“少伯,棹手们唱的是什么?”
范蠡端起面前的酸浆小酌一口,随后笑着解答道:“这是我们越地的民谣《涂山歌》。
当初大禹奉命治水,年过三十而未娶,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之后不能生育,无法留下子嗣。
于是他就向上天祈祷:如果您同意我娶妻的话,请给我答复。
正巧他此时路过涂山,在路边看到了一只白色的九尾狐。
于是大禹就很高兴对身边的人的说:狐狸是白色的,我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狐狸有九只尾巴,这是不合常理的,说明是上天派它来答复我的,我马上就能娶妻了。
生活在涂山附近的涂山族人听说了这件事,也认为这是上天对大禹的垂怜,于是就邀请他过去作客,并把涂山氏之女嫁给了他,大禹称她为女娇。”
宰予听到这个故事大感惊奇。
上天办事这么讲究吗?
治水还给分配老婆的?
大同社会也没这个福利待遇啊!
宰予琢磨了一下,别管灵不灵验,多少信一点,反正不吃亏。
想到这里,他忽然挪了挪膝盖,朝着江水连连下拜。
范蠡见了,忍不住问道:“宰子,您这是干什么呢?”
宰予闭上眼,嘴里嘟囔着祷词:“如果您同意我娶妻的话,请给我答复。”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一旁的欧冶子连声大笑。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您竟是这样有趣的妙人。”
范蠡见了,也只能哭笑不得的问道。
“宰子,以您的尊贵和财富,娶妻难道还用向上天祷告吗?”
一旁的子贡揶揄道:“那可说不定,也许他就要像过了三十岁的大禹那样,没了生育能力呢。”
宰予本想发怒,可他看见这么多人望着他,也不好当面发作。
于是只得咳嗽一声,借用夫子的话阴阳怪气他。
“夫子说过: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德行高尚的君子,对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对人的一颦一笑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对人的一言一语没有失礼的地方。
所以君子的容貌足以使人敬畏,君子的脸色足以令人畏惧,君子的讲话足以令人信服。
《甫刑》上说:外表恭敬,内心戒慎,要使别人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点可以挑剔的话。”
语罢,宰予还一本正经的转过头,冲着旁边吃着瓜果看着书的公输班与赵毋恤说道。
“班,毋恤,我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
俩小孩儿被宰予问的一懵,只得点了点头。
“回夫子,记住了。”
子贡怎么能听不出宰予这小子是在指桑骂槐,他回怼道。
“从前夫子还说过:祭祀祖先的时候,就要如同祖先真的在那里。祭祀神灵的时候,就要如同神灵真的在那里。
平时不敬神灵,等到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再去祭祀,这实在不应该是君子所认同的行为啊!”
语罢,子贡也微笑着冲着赵毋恤和公输班说道。
“班,毋恤,我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
俩小孩儿又是满脑发懵的点了点头。
“回端木夫子,记住了。”
俩人唇枪舌剑,明暗交锋,再加上赵毋恤与公输班懵圈的回答,看得一旁的欧冶子与范蠡忍俊不禁,只能笑着摇头。
范蠡笑着赞了句:“二位可真是少见的博学之士啊!佩服,佩服!”
宰予和子贡只是微笑着异口同声道:“哪里哪里,都是我们的夫子教得好。”
公输班天真的问道:“夫子的夫子也这么说话吗?”
“呃……”
“可不敢胡说!”
公输班这一问,直接把宰予和子贡干沉默了。
他俩哪里敢说是啊!
如果他们说了,公输班信以为真,到时候不小心在夫子面前提起今天的事,他俩还不得被夫子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他们可不想像孔鲤那样,天天被夫子挑刺。
赵毋恤年纪虽小,但却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不少。
他看出了两位夫子的尴尬,于是便暗地里揪住了公输班的衣角往后扥了扥。
公输班被揪的不舒服,一脸不高兴质问道:“你拉我干嘛?”
赵毋恤见他还不懂,只得开口解围。
他冲着宰予道:“夫子。”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