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原本就担心仲梁怀可能会威胁到他家宰的位置,所以先前就找我谈过驱逐仲梁怀的事。
只不过那时,我出于公心,一直在为仲梁怀回护。
我尽心尽力的帮助他,然而他却如此对我,那我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帮他说话了。
当天晚上我就找到阳子,对他说:‘您怎么还没动手?’
这之后,便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事了。
阳子发动兵变囚禁了主君,驱逐了仲梁怀,杀死了率军抵抗的公何藐。
原本想要反抗的公父歜和秦遄见事不可为,只得落荒而逃,出奔齐国。
哈哈哈,大事不成,小事惜身,这说的就是这帮人。”
宰予听到这里,转动着手中的漆杯,嘴角多出了一丝笑意。
“所以从这之后,您就坐稳了费邑宰的位置?”
“确是如此。”
“那这一次如果能够成就大事,您又将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呢?接替阳子成为季氏的家宰?去侍奉那个地位与才能都在您之下的季氏庶子季寤?”
公山不狃听到这话,渐渐感觉到了不对。
他下意识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宰子,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宰予哈哈大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替您感到不值得啊!因为您就算不跟随阳虎发动叛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季氏家宰的职位啊!”
公山不狃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宰予也不回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手。
小宅的房门被人推开,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屋外。
公山不狃扭头一看,刚刚看清那两人的面容,便吓得一脚踹飞面前的几案,呛朗一声拔出剑来。
“公父歜、秦遄?你们居然还敢从齐国回来!”
公父歜和秦遄不慌不忙的迈步进门,先是冲着宰予略施一礼:“宰子。”
随后,又齐声向公山不狃见礼:“子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公山不狃看了眼他二人,又将视线转回宰予:“宰子,您这是打算背叛阳子吗?”
宰予正坐在前,微笑应道:“我吃的是国家的俸禄,受的是国家的恩泽,就算要背叛,也是背叛鲁国的历代先君,何来背叛阳子一说?”
公山不狃冷声道:“那你是打算策反我喽?”
宰予又是笑了一声:“您吃的是季氏的俸禄,受的是季氏的恩泽,就算要接受策反,也是被外人策反,何来被季氏策反一说?”
公山不狃压制着怒意,朗声质问道。
“我倒不知道,您作为菟裘大夫,何时能够代表季氏了?您这样插手季氏的内部事务,难道不算是破坏礼法吗?”
宰予道:“我的确不该插手季氏的事务。因此,我也在此向您保证,只要您不参与挟持国君等事务,我绝不会与您为敌。
而我今天之所以邀请您过来,也不是为了做些越俎代庖的事情。
而是受他人所托,为你们解决季氏的内部事务,提供一个谈话的场所罢了。”
公山不狃闻言,可一点都不买宰予的账。
他怒声道:“如果你说的是我面前的这两人,那么就不必谈下去了!两个季氏的逃臣而已,他们说出来的话,难道还能代表季氏吗!
我奉劝您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您现在下令把这两个季氏的叛臣拿下,回头我在阳子面前还可以替您美言几句。
若是您一意孤行,最后肯定也不会留下什么体面的结局。”
宰予微微摇头:“公山子为何要如此激动呢?您之所以能够坐上费邑宰的位置,就是因为顺利地完成了为季平子治丧的事务。
如果您还是像是年轻时那样单单推崇武力,又如何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呢?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您又何必非要刀兵相见呢?
虽然我决意为国讨奸,必然会遇到阻碍。但您现在拔剑相向,也必然活不过一时三刻。
更何况您现在打算襄助阳虎,不论成败与否,您死之后必定会留下千古恶名。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谋求一个原本就该属于您的季氏家宰的职务,您就不觉得可笑吗?”
公山不狃怒极反笑:“我还从未听说过,季氏任命家宰,需要经过菟裘大夫的同意。您是得了怎样的恶疾,才能说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话来!”
宰予缓声道:“菟裘大夫自然无法左右季氏的家政,不过有的人却可以。”
“谁?”
公山不狃话音刚落,便看见公父歜和秦遄中间走出了一个微胖的少年人。
他有些胆怯的朝着宰予行了一礼道:“夫子。”
宰予则顺势站起身来,面对公山不狃,指着季孙肥喊道。
“季氏之君,正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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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所提供的一切,足以满足作者的需要,却满足不了作者的贪婪。
——节选自《宰予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