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孙传庭率秦兵将士,待太子殿下检阅,本部将士供计三万二千七百二十六人,内含一千一百六十三人驻守营地及伤病员,此为所部名册,敬请圣览!”
孙传庭这些天没干别的,就是让麾下各总兵统计一下本部人马,免得有虚报人数多要粮饷之嫌。而且顺势提醒或者说是警告这些将领,今天不论官阶高低,都将在太子面前一个个领饷。
谁若是仍旧敢吃空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也不用他动手,谁吃空饷,谁就去当面跟太子解释一番,只要不怕自己丢人又丢命就行。
“好!”
幺鸡知道肉藩子这就来了,接过名册,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可以看出大部分文盲的名字都是由人代笔,只是让他们按了手印。
这么厚一本,幺鸡不可能挨页捋一遍,即便看了也没多大意义,反正大名鼎鼎的秦兵到底有多少人,很快就会知晓了。
由于并不是即将南下剿寇,所以孙传庭依然是一副文官装扮,倒是麾下的将士悉数顶盔贯甲,肃穆而立,刀枪如林,火炮似兽,好不威风。
秦兵占满了幺鸡面前的整条道路,在门楼上了望过去,兵种栉比鳞次,外形犹如巨龙,能够掌握这种精锐之师,真有一种拥兵天下的豪迈气概。
不过幸亏今天风不大,否则的话,这特么好几万抠脚大汉的浓厚体味飘进鼻子,本宫真特么扛不住啊!
不同于架子货一样的大汉将军们,幺鸡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是一支能征善战,或者更直白些,是一支杀过很多人的部队,有不断外泄的戾气。
从侧面可以看出孙传庭是一个很会治军的文臣,指挥作战更是出类拔萃,当年在子午谷一举击溃珉军主力,生擒高迎祥便是例子。
幺鸡觉得不用多说废话,但勉励之词还是要表示一下的:“秦兵的将士们南征北战,保我大明江山社稷,本宫真是感激不尽。前番拖欠军饷,绝非陛下吝啬,还望将士们海涵。今日本宫便将所欠军饷悉数发放,并将每月月俸提至二两银子,战殁每人抚恤一百两,还望秦兵再接再厉,内除叛逆,外御东虏,扬威海内!”
朝廷给秦兵定的是每人每月月俸为一两五钱,兵部的下发标准是一两二钱,经过秦兵内部将领们的盘剥,下发到普通士兵手里连一两都不到了。
即便如此,还是臭不要脸地拖欠了四个月的军饷,差俩个月就凑足半年的份额了。
原本杨嗣昌做枢辅,孙传庭是绝无要出钱来的可能的,连人都在大牢里呆上好几年。
在太子监国之后,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孙传庭和他训练的秦兵成了幺鸡剿灭流寇的主力之一,杨嗣昌则很不情愿地到了太子的碗里……
每人被欠六两银子,加上本月和下月的月俸,供计十两,能一次性领取,对普通士卒来说,这可是不小的一笔钱,能高兴好几天。
即将领到拖欠已久的军饷,又听到太子提高了月俸和战殁抚恤金额,秦兵士兵个个都亢奋不已,呼喝答谢。
“万岁!”
“万岁!”
“万岁!”
幺鸡面沉似水,努力控制着阵阵声浪所带来的神情变化,心里则在腹诽不已:喊错就喊错吧,但愿甩锅爹不会听到,不然以为本宫急着让他挪地方呢!
“今日得见,秦兵可用,爱卿治军严谨,本宫甚是欣慰,陈爱卿,让兵部发饷吧!”
老子倒是要看看是陕茜来的狗腿子敢当着太子的面舔脸吃空饷,还是兵部这帮蛀虫还敢继续上房揭瓦。
由勇卫营和锦衣卫在旁监督,加之孙传庭事先提醒过麾下的将领,所以发薪现场秩序井然,等候的在西侧,领过的都被带到东侧,这样就能查清秦兵真实的人数了,是不是虚报,一目了然。
吩咐完毕,幺鸡便坐在自己的步辇上,静静地看着如此壮观的领工资盛况,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尚书李待问、秦兵统帅孙传庭,这仨人全都安然无恙的几率微乎其微,就看谁主动作死了。
在一旁观礼的文武百官不知道为何太子这么有耐心,连这种事都从头看到尾,不过既然太子有这个雅兴,大家就只好默默地陪同了。
少数人已经瞧出了门道,首辅薛国观顿觉马上就要出事了,天气远谈不上寒冷,可感觉脊背正在不住地冒凉风,情况有些不妙。
过了能有二十分钟,肉藩子段落总算来了……
“启禀殿下,有银箱底下装地是石头!”
户部按照每一千两装为一箱,重量不足七十五市斤,两个人刚好能抬动,但装地银子一多,就容易被人做手脚,上面铺满好几层,下面具体是什么根本就看不到。
“停止发饷,所有人等均不得擅自离开本位,立刻清查所有尚未开启的银箱,本宫要眼见为实!”
本宫就说嘛,你们不主动作死,那肯定不是一贯的作风,不天天给本宫上成吨的眼药水,你们是不会罢休的,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事能牵连出多少人。
按规定,士兵每月还能领到半石米,不知道有没有被克扣。
这可真是给本宫一个新账老账一起算的好机会啊,说起来,本宫还要感谢你们呢!
东厂和锦衣卫马上控制住了现场的发饷人员,若有轻动之人,会被马上逮捕。
孙传庭也向各路总兵传话,如有异常,视同谋反,就地擒拿。
“打开!”
两个藩子吃力地抬过来一箱贴有户部和兵部双重封条的银子,幺鸡请内阁和六部尚书侍郎们一同先睹为快。
盖子被掀开,最上面三层普地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得双眼无法直视,不过幺鸡最感兴趣的是那些不反光的东西,譬如石头!
藩子快速把上面的银子用手拨开,逐渐露出藏在银子下面的“压舱物”一块块手掌大小的石头!
“正化,不管何等品级,不管是哪个部的官员,把与此事有关的签发者、运送者、接收者全都押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要审就一起审,幺鸡也不怕他们串供,这种事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办妥当的,必然是狗扯羊肠子,能牵扯出一大串。
没有瓜葛的官员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翘首以待,生怕错过精彩环节。做贼心虚的一撮人则急得焦头烂额,不时地用衣袖偷偷擦汗。
得到了太子的谕令,方正化旋即根据缴获上来的票据照单抓人,大部分当事者都在现场,即便有少数留守在兵部和户部,也会很快被抓来的。
首先送到太子面前的是三个人,一个未入流的户部太仓银库大使、一个户部正九品检校、一个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看着这三条匍匐在地,吓得不时在瑟瑟发抖的蛀虫,幺鸡背着小手问道:“说说吧,你们谁先说?说晚了的话,本宫就不给机会了!”
也不是所有蛀虫都要被咔嚓了,真只是贪墨了几十两银子的话,也没必要灭人全家,最多丢到山栋矿场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