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大明境内,只有足额纳税的才算是商贾,偷逃税款不过是打着商人幌子的商贼而已。像给东虏送粮食、送铁器、送茶叶的晋商,便是其中之一。但是山茜并不产茶叶,本地的粮食都入不敷出,更不可能卖给东虏。唯一的办法便是与江南的商人勾结起来,合伙向东虏贩卖这些商品。故而江南商人资敌是确凿无疑之事,儿臣遣人查抄晋商家当时也搜到了诸多账本,里面便有极多江南商人的名字,只是儿臣还未来得及动手。父皇若是有意,拿着账本,按图索骥,很容易就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敌资的商贾,将其一网打尽。一次使朝廷增收两三千万两银子不在话下,也能顺势整肃江南商业,往后让商贾们规矩经营,足额纳税!”
某太子不光是会抽鞭子,而且还会拿铁证,从晋商家里抄出来的账本就是铁证,上面有签名、有手印,事无巨细,内容可是“好得很”,尤其是对江南一带的某些商人来说。
二货皇帝既然动了移驾南都的心思,那就正好可以推波助澜,如果再不行,那就直接用力踹一脚,助推甩锅爹起飞好了。
某太子相信只要心够决,在江南抄出两千万两税款都是打底金额,只多不少,就怕甩锅爹到时候又耳根子发软,对东林作出妥协了。
论起来,某太子也算是东林一员,因为野舅舅周延儒便是东林魁首,喜好水太凉的钱谦益是万年老二。不过同僚是冤家,既然身为“东林”,当然要“善待”东林才是嘛!
“……嗯!”
这逆子还真是有理有据,崇祯听了也不免应承了一声,算是知晓了,也明白该当如何收拾那群吃里扒外、俬通东虏的奸商了。
朝廷真要出动厂卫收拾偷逃税款的江南商人的话,只怕抄出价值几千万两银子的家当是跑不了的。这么算起来,崇祯心里还真有点跃跃欲试。
没办法,朝廷实在是太缺钱了,如今天灾人祸同时发生,处处都要用钱,一年没有一千五六百万两银子,朝廷根本就无力应对诸多要事。
若是能从江南商人身上抄出三千万两银子出来,朝廷就能支撑两年了,算上这逆子从藩王手里搜出来的那部分,三年之内应该无恙了。
事到如今,崇祯被这个逆子刺激得也开始心思活泛起来,只要合理合法,有理有据,能想能用的敛财招都可以使。
同时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收拾奸商应该不算是与珉争利。
对!
没错!
这些人都是敌资之贼!
都应该算作大明的败类!
如今收拾他们便是替天行道!
倘若不是这样,满朝文武怎么就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呢?
想到这里,崇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便问户部尚书“李侍问,李爱卿,对朝廷整肃商贾有何看法呀?”
陡然被点了名字,不想掺和皇帝与太子之间的麻烦事的李侍问只得出列回答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既然是商贾刻意偷逃税款,朝廷加以整肃自然无可厚非!”
崇祯“……”
这就完了?
就一句话?
这也太简单了吧?
朕之前也要整肃商贾,怎么有那么多人反对呢?
这个逆子才监国几天,你们这群家伙就变得如此恭顺了?
难不成逆子真有些许治国,特别是收拾群臣的手段不成?
崇祯还是不敢轻易下定论,便问次辅“吴甡,吴爱卿以为此事如何呀?”
吴甡是投靠了太子这边的,毕竟他也不想被皇帝忽然清算了,想来还是太子这么容易苟活,既然被皇帝闻到了,就敷衍道“启禀陛下,臣附议大司徒所言!”
崇祯“……”
说完了?
这……
居然比李侍问回答的还短,怎么一个个都变得惜字如金了呢?
以前开朝会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恨不得都跟这逆子一样,嘴巴就跟放鞭炮差不多。
这下搞得崇祯很不适应,人家认同圣意,自己又不好公然批驳了,不然就更失人心了。
无形中碰了两枚软钉子,心里顿生郁闷之情,崇祯想不明白,这逆子怎么就能要买到人心呢?
逆子所说的那些方法,崇祯之前也不是没试过,可是根本就不好使啊!
忽然,崇祯想到自己还有个吃里扒外的首辅,这家伙是被自己擢升上来的,却选择投靠逆子,真是太不象话了“薛国观,你来说,若是商贾拒不缴税,朝廷该当如何?”
冰雪聪明的薛国观早就看出前两位的回答方法了,他也就立刻照猫画虎,简短接说了“启禀陛下,臣以为如殿下行事一般即可!”
崇祯“……”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首辅已经闭嘴了!
李侍问投靠太子的原因是他做户部尚书是弄不来一年上两三千万两银子的,太子却可以帮他做到。
吴甡投靠太子的原因是害怕皇帝薄情寡恩,前任阁老刘宇亮就被杨嗣昌给排挤得不得不领军出征了,他可不想步刘宇亮的后尘。
薛国观投靠太子的原因是想长期做首辅,最好可以超过温体仁的任期,他还想当国仗,来个双料头衔。
这仨人是摆明了把手头的事情都踢给太子爷,让太子爷继续跟他爹掰手腕,他们好继续坐山观虎斗。
大殿内的气氛显得非常尴尬,崇祯也不好继续往下问了,因为答案已经都提前知道了,有了前三位做样板,后面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如何回复圣上。
“……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以为朕移驾南都如何啊?”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祭出一个能够让群臣们有兴趣回答的问题,顺势可以投石问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对自己来说,情况已经非常恶劣了,还想得到那一千万两银子呢。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宽仁勤俭,镇守京师,异常合适。陛下移驾南都,可保江南安稳,大量增收税赋。如此一来,遥相呼应,南可震慑流寇,北可抵御东虏,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没错,还是首辅薛国观,但言辞却不曾像适才那般简单,说了一大堆奉承之言,总之就是非常支持皇帝搬家。
“臣附议首辅所言,江南乃是我大明钱粮源头,切不可疏忽大意。今江南奸商偷逃税款极为严重,长此以往,太仓储银势必江河日下,若欲根除朝廷祸患,非陛下亲自坐镇南都,惩处奸商不可。”
按惯例,礼部尚书冯铨在首辅之后第二个发言,大致的意思就是请皇帝赶紧去江南刮地皮,越快越好。
“臣附议首辅与大宗伯所言,江南税款征收已然刻不容缓,陛下欲励精图治,中兴大明,朝廷便不可放纵奸商偷逃税款一日。”
李待问说话还算比较中听,既然皇帝关心如何向江南商人收税之事,那就把移驾之事与收税结合起来说给皇帝听。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三人之后便是一群人纷纷进言,就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弄得心里郁闷不已的崇祯在龙椅上都快坐不住了,这分明就是在变相赶自己走,就是一群会说人话的白眼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