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圣质嘉惠,对内对外皆有章法,臣不胜欣慰。”
方栾说的极是谦恭,皇帝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
北狄不过一个蛮夷之邦,大衍历代的皇帝,对北狄从来都是极其轻视。
不但在口头上蔑视,在大衍的史书中,对北狄也没有什么好话。
谢曜这份和谈书,不但将北狄和大衍放在同等的位置,还在北狄面前各种让步。
尤其是割让五城给北狄,这是皇帝最不能容忍的。
纵然大衍如今的形势晦暗莫名,在皇帝的心底,始终以中兴之主自居。
这些年来,皇帝潜心政事,又和文官们虚与委蛇,才换来了宽仁的美名。
若是在他的位子上分疆裂土,那不用想,后世的史书里对他的评价会下降一大截。
这等重要的问题,这些朝廷的栋梁何尝不知。
然而他们各怀心思,只顾着考虑各自的利益,没有一个人出声提出异议。
原以为威远侯就算平日里有一些小心思,终究还算是个识大体的人。
而且大衍的文武官员素来势同水火,这才将太子妃的位置许诺给方家,指望着日后方栾能给谢曜一些助力。
没想到,这个方栾和内阁成了一丘之貉。
“可恶!”
皇帝低低的吼了一声,将心中的不满倾泻而出。
再抬头时,又摆出了一副和善的表情,说道:“太子毕竟年幼,总会有一些疏漏,你们也不能捧杀了他,该提的意见还是要提。”
威远侯随意应了一声,钱敏中和陆致远只是躬身,却没有答话。
邱光祖和容宗厚入阁不久,在皇帝面前一向没什么话,难得有了这个机会,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齐声说道:“太子殿下面面俱到,臣等心悦诚服。”
皇帝当即就沉下了脸,将头扭到了一边。
章若谷察觉出了异样,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和谈一事,涉及到我大衍的国体,马虎不得。臣一会儿就和太子殿下商议,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另请钱大人和陆大人把关,明日再来和陛下详细陈奏。”
谢曜不住朝章若谷使眼色,章若谷只装作未见。
等到辞了皇帝,回了文华殿,谢曜终于忍不住问道:“章大人,和谈明明就剩下父皇拍板了,为何还要再议?”
“我的太子殿下呀!”
章若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陛下一向是想比肩睿宗的。此次舍下面子和北狄和谈,那也是情势所迫。催的急了,反会惹陛下厌弃。”
谢曜在大殿内急急地踱着步,说道:“时间不等人,有没有什么法子,去说服父皇?”
章若谷摇头说道:“欲速则不达,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轻举妄动。殿下再等些时日,一旦关中情势危急,那个时候,就容不得陛下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