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库房是最先建造的,也最简陋,严格来说是个四处漏风的窝棚,茅房都是十几家共用的。上个月住宿区一排排的院子全都完工,许多什将以上的军官们才陆陆续续搬了过去。
也就在上个月里,张平亮经人介绍,和自家荫户里一个大姑娘成了亲,现在也算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他的妻子李氏是个知书达礼的女人,性格很温顺,张平亮待她如珍宝,前些日子专门拿出了军府赏赐的钱财,给她凑了一套银首饰和一面小镜子。
这可不是随便能有的好东西,李氏为此,对自家丈夫格外的奉承,而张平亮也得意洋洋了很久。
不过,这会儿张平亮回到家里,脸色却很难看。
李氏迎上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怎么了?”檯
“这次还搬不了。咱们得在这里再住一阵。”
李氏“啊”了一声,退后几步,坐回床头。她低着头,不知道脸上表情如何,但灯烛下可见睫毛微微颤动,显然很是失望,只不过家庭的教养使她无论如何不能在丈夫面前抱怨罢了。
这种委屈模样,却格外让张平亮不快;本来心里的火气,这会儿愈发控制不住。
他猛然站起,大步出外,转了个弯,就到自家部下聚集的窝棚。
“小泉山那边的一群贼,昨天又下山了。他们在后湖庄抢掠了十几家人家,杀了两个人,一头牛。那片地方,该是我们负责保护的!小泉山的贼,也该是我们负责清剿的!我们没办成!”
张平亮格格地咬着牙,抬手指了指眼前几个士卒:“刘都将说了,小泉山的事情这个月里解决不了,我就别想分宅子,你们几个就别想分地!到下个月如果还解决不了,都将就亲自提兵围山。围山之前,先惩处我们这些办事不力之人!我这个什将做不成,降做正军,你们一个个全都降成阿里喜!”
说到这里,张平亮猛然拔刀,往案几上用力一戳。刀锋贯穿桌板,精铁打造的刀身嗡嗡作响。檯
他环视众人,抬高嗓音道:“我知道你们几个,和小泉山里那伙人有这样那样的故旧情谊,所以前前后后一直在推诿。但现在推诿不成了!是他们杀了人!是他们非要毁了我们的太平日子!我这就出发去小泉山,你们几个如果想当兵,就跟着我去杀贼!如果想当贼,现在就可以拔刀,宰了我!”
见他气势汹汹,与先前那种稍显软弱的姿态大不相同,眼前士卒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乱说乱动。
张平亮瞪着眼,将他们一个个地看过,反手拔刀。因为扎得太用力,一时抽拔不出,他飞起一脚,把整个桌案踢得散架,碎裂的木板、桌腿噼噼啪啪地落在士卒们的头上脸上。
当他转身出外的时候,士卒们开始疯狂地准备武器甲胄,一溜小跑地跟着。
而窝棚以外,十余名神情忐忑的阿里喜眼看着什将暴跳如雷,也慌忙奔回自家窝棚,帮着正军整顿武备、干粮、松明火把乃至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