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百自夸的时候,两船紧贴到了一处。
两船的载重规格相差一倍还多,再算上船舷的高度,足足比这边甲板高出三尺有余。
王子清能在泉州洋面活跃多年,手下容留了不少宋国水师的逃兵,熟悉宋国的海上厮杀之法。他们眼看自家首领被两船揉搓,血肉成了稀碎面坨入海,固然个个丧胆。可仗着居高临下,总还觉得可以挣扎一下,所以手上的动作全然不停。
只听得一阵“砰砰”乱响,那是用粗大竹竿填充火药,点火释放的突火枪射击。船上甲板浓烟腾起,那是依靠火药爆炸释放毒烟、抛洒石灰的霹雳弹被投出。
王二百部下的水手们或者纵跃,或者牵拉帆索借力,正往对面船上猛冲,当场就有三四人被反推回来,受伤砸落甲板。
有一人被突火枪打中了胸腹,札甲的正面被铁砂喷得像长满麻子的起伏人脸,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大口吐血。
他落地的位置靠着船身后方的舱口,舱门忽然被推开,陈郎中顶着浓烟冲出来,连声喊道:“别动!别动!我能救你!”
嘴里喊着,他把伤员小心翼翼地拖进下层船舱去了。
王二百深呼吸了两下,侧耳倾听上方船舷的发出的战斗声响。虽然有海浪拍打船板的轰鸣,有船身互相挤压的吱嘎怪响,他仍然听清了,战斗集中在船只的前方,尚未波及后方。
他站起来,试着往对面船上跳跃,奈何大腿伤得很重,少了块肌肉,无论如何没法正常发力。
这难不倒王二百。他刚投入定海军的两个月里,做着赵斌的阿里喜。赵斌的左手用铁钩代替,王二百也打了个铁钩带着,以此来效法上司的威风。这会儿他从腰间取出铁钩,猛地抛掷到对面,双手扯着捆绑在铁钩上的麻绳,爬了过去。
刚踏足对面甲板,身后又攀上数人,原来是这阵子一直随船行动的客商们。
几人手里有朴刀、短剑、铁棍、火钩,丫丫叉叉乱舞。
那个先前询问船医聘金的客商满面慷慨激昂,对着王二百大声道:“王船头,要死都得死。要赢,咱们也跟着赢!”
说完这句,几人充满希望地看着王二百,等着王二百带他们冲杀。
敢于孤身往来千里海途的商贩,哪有省油的灯?十个人里,倒有八九个练过武艺,有几手争锋保命的本事。他们这批人本来躲在甲板底下,忧虑未来如何,忽然发现王二百如此凶悍,顿时动心。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生意人都晓得。这时候帮王二百一把,哪怕跟在他身后呐喊助威,回到庆元府以后也有说道。保不准能得到周客山周大官人的感谢,以那位大官人的手面和背景,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普通人吃上几辈子啦!
正这么想着,王二百往侧面让开身体。
他理直气壮地道:“太好了,是该你们这些吃闲饭的先上。这种时候,要死也是你们先死。”
这话真实在,也真难听。
岂止难听……这他娘的就不是人话!
早听说这位王船头脑子有贵恙,时不时张嘴就把旁人气疯气炸,原来是真的!
客商们无不大怒。
偏偏王子清的余部里头,有人回头注意到了这伙人,狂叫着挥刀杀来。客商们没奈何,各自抖擞精神施展武艺,与之斗作一团。
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