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陈明开始看不进书了，每天工作上的事又很容易，于是他突然闲起来了，空闲的时候不想看书，心里还有点烦，就找事干，于是他学会了麻将和扑克。

厂里的技工小刘，会计老王，出纳小杨和他成了铁杆牌友，下了班没事就垒长城或者双扣，就在厂里财务室，结果时间一长才发现财务科长老马是麻将迷，迅速加入他们的阵营，多一个人，没办法，老马和老王轮换，一三五老马来麻将，二四六老王来大家赌双扣，火柴棍当踌码，玩完了一清点，谁输谁请客。

这天星期五，老马麻将输多了不服气，非要捞回来，他已经连续请了两次客了，有点气不过，就绊住大家又多打了好长时间，陈明回宿舍时都快12点了，走到门口时，却发现爸爸站在门口。原来爸爸晚饭后过来看他，见锁着门就回去了，九点多爸爸不死心又过来了，居然发现他的门还锁着，出去问门房大爷，门房大爷说没见他出去，又不好去其他宿舍问，爸爸不放心，竞站在这死等。

问清原由后，陈明心里一阵难过，急忙开门把爸爸让进来，幸好暖壶里还有热水，给爸爸倒了杯茶。

老爸说：“行了，我不喝了，你回来我就回去了，你妈还在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得赶紧回去。你快休息吧，以后不要打牌打得这么晚，会影响第二天工作的。”

陈明忙说：“今天是我们财务科长老马非拖着大家玩，没办法，以后不会了。我送你回去，爸。”

老爸坚决不让，陈明执意要送，他锁好门，拿了自行车钥匙，和老爸一起骑车回家，到家后他帮老爸把车推进车棚锁好，把老爸送上楼，跟妈打过招呼后才下楼骑自己的车回宿舍了。

从这以后，陈明退出了牌桌，弄得老王他们几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明也没解释，下了班就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看不进书宁可睡觉也不出去。周末回家就尽量帮父母多做些事情，老爸站在宿舍门口等他的一幕真实的刺伤他了。

陈明心里开始感觉到悲凉，自己当初所设想的生活有很多场景，却没有一个是眼前这样的。他不知道父母那天得知他打牌到深夜后心里的感受是什么，他甚至都不忍去多想。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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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这个厂里这一样一直呆下去未来会怎么样。在这个厂一直呆到退休吗？而他眼前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过这点迷茫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因为未来等着他要应对的困境还有很多，这只是个小开始。

当时间步入九十年代中后期时，市柴油机厂也毫无例外的开始面临那些南方国企好多年前就经历过的问题了，只不过西北这边步伐慢了一些。

厂子开始面临改制，下岗分流的大潮迅速到来，这个建国初期建立的当时的重点企业的老厂，也无法幸免。

宋厂长索性提前退休了，新来的过渡时期的厂长把陈明、老王、小杨和老马都发出去推销厂里的产品了。原来的工作换了新的一班人，而且厂里平时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日常工作了。

厂里的生产停了一大半，大量工人下岗，每人都拿一部份很低的保底工资，有时厂里还不能即时发放。下岗的人如果愿意帮厂里推销产品，厂里可以反聘给你拿提成，但实际基本上推销不出去，市场上基本没有多大份额。

就拿陈明和小杨搭伙推销的汽车润滑油来说吧，市场上大都不认，厂里这些年没什么新产品，进口的产品就占了市场一大块份额，国内的南方产品这时也有了一大堆，只有少部份图便宜的司机会用他们厂的产品，不论是汽修厂还是商家要的都很少，所以陈明他们基本就靠保底工资生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陈明给打懵了，他发现自己现在连基本生活都有了问题了。

陈明和小杨努力的去推销，却有些徒劳。

陈明在想：我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厂里的大势已无可挽回了，有的国企改制后走向新生了，但显然他们厂不属于这一类的。

于是经过一番仔细斟酌后，他决定买断后自己到人才市场上去找机会，自己在场里这些年什么也没干，白白的打发时日，以致于如今遭遇了变故后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如今不如自己出去闯一闯，总比这样等死强。

买断后爸妈要替他交养老保险，他不愿意，可父母亲却非常坚持，他也没办法，因为他自己没钱，只好同意了，这让他心里又添了一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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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努力的在人才市场投放简历，但他很快发现在市场上他这种中文系毕业的文科生并不好找工作，他只有几年国企秘书的经历，最后还是一个电子技术公司的老板让他给自己当秘书，还是干回老本行。

这个老板原来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后来自己开公司，专做监控安装的生意，公司虽不大，但主要凭这个老板和各银行的关系，生意是很不错的。这个老板是个有心人，在银行工作十几年，省内各大小银行的关系都联系到了，所以公司开张后，光银行系统的单子就够养活全公司了。

陈明的工作主要是按老板的意思起草合同，倒也简单。老板给他一月四百六，比厂里强太多了，起码基本生活有了保障，陈明心里这才算是踏实了点。

不过有一个问题，陪客户吃饭的时候又得经常替老板代酒。这个老板可不是宋厂长，如果陈明推脱他明显会不高兴，所以陈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喝，这对他可是个考验，因为他本来就不喝酒，基本没什么酒量。他只有在每次吃饭时祈祷不要遇到好酒的客户，但如果遇到了，那他只能迎难而上，不能退缩，因为他很快明白了：很多时候，这就是决定定单能否敲定的时刻，他也明白了老板为什么会为这事不高兴。因为面对这样的客户，老板和他都不能有丝毫的退缩，老板在这种时候是需要他来并肩作战的，他也终于明白：生意很多时候是靠关系来维系和支撑的，而酒桌饭局就是这其中挺重要的一环，这就是他曾经耳闻过的酒桌文化，现在他自己已身处其中了。

其实他在厂里时就已经碰到了，只是那时的环境和今时不太一样，尤其在宋厂长的蔽护下他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些问题，但现在不同了，他只有自己面对这些问题，别无他法。他才发现，好像秘书的主要用途是在这里，起草合同那些都是小事情了。

对陈明来说，这算一个挑战了，但他必须坚持下去。老板为此每月给他发了一份补助，不算多，也算对他的一个抚恤。因为老板也看出他确实不能喝，是在硬撑，公司里的技术工人都有提成，每装完一次工程发放一次，他做为秘书只有一份死工资，所以陪老板一起陪酒也算能挣一份提成了，这老板也是不错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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