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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都(1 / 2)

彼剑迟 忘响 1832 字 2022-04-29

夜色如墨,苏铁迟站在苏家门前。

正如他曾从这扇门走出。

他记不得自己离开那天的场景了。

苏家的宅子并不大,只是种着很多的矮花草,夜间朦朦的雾气中,他清瘦的身影被月光笼罩,孤单的影子映在墙上,墙面上细小的裂纹此刻像是黑色的深渊,不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

门内应是没有人,四周寂静。苏建生前是一个生活朴素的将军,没有多少男女仆人。

天汉三年春,苏铁迟决心去草原的时候,苏建已经去世了两个月。那时家里唯一的门童和家厨也该遣散了。离开的那天是在清晨,常野驾着马车在门前等他。苏铁迟掀开帘帐,坐进马车,门童流着鼻涕,望着他们,家里唯一的老厨子背着一筐发黑的锅铲,挥舞着双手。告别之后,大家分道扬镳。

如今苏铁迟又回到了这里。

苏家门前并没有像公孙府一样破败。

他来时途经了桂康坊,以前那里有丞相公孙贺的府邸。阿丑也应该住在那附近。待到苏铁迟经过时,没想到公孙府的门匾已经拆下,多所里宅已被推倒,破乱凋敝。树木的枝叶不经修剪,已经长到了墙外来。昔日阔气的庭院看上去像一片荒凉的墓地。很难想象,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居然有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然而最为显眼的是外墙上贴的黄纸黑字的告示。告示不止一张,看样子是旧的风吹日晒烂掉之后,再贴上新的。

为了避人耳目,苏铁迟并没有上前仔细查看。只是远远地看到了“叛党","诛杀”等字眼。

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

之前的那场逃亡,他们在长安道上日夜兼程。可以说是运气的眷顾,遇到了从豫北到长安的商团。当时苏铁迟和常野把身上仅有的几枚银币给了他们,随着商团混进长安。

过各种关卡时,苏铁迟和常野躲在商团运送药材的车里。进城之前,商人们多次嘱咐:长安最近可不太平,不能乱说话,尤其不能说与巫蛊或者国师有关的话,否则小命不保。常野问为什么,商人们解释据说长安有很多人私藏巫蛊,惹怒了国师,便遭了天谴。常野又问什么是巫蛊,谁又是国师。商人们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巫蛊。只是提起国师,商人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不敢说他的名字。

进城后,苏铁迟边和常野分开了,暂避风头,约定过些日子再见面。

而现在站在苏家门前,苏铁迟猜测,公孙府如今的境况很可能就与巫蛊或者国师相关。不过苏铁迟并不明白为什么苏家没有被查封,更不知道出使草原的使团为何覆灭,究竟是谁要追杀他们。

黑色的瓦片累累,与天空融为一体。门檐上有很多积灰,在月光下映出特殊的浅白色。锁也锈了,像是从未有人来过的样子。

苏铁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孤单萧瑟。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婚约应是不用退了。

......

又过了数日。

日落时分,苏铁迟身着黑衣,戴着宽帽,走进了酒肆,挑了二楼一个靠窗的座位。

这家酒肆坐落在烟柳坊。以前苏铁迟和常野便是常来。

这里的厨子身材很是臃肿,浑身都是油乎乎的,总是在眯着眼笑。老掌柜脚有些坡,行动不便,于是便总是坐在柜台前收账,敲着算盘,笑迎八方来客。小二是最机灵的,个头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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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目光狡黠,苏铁迟不止一次看见小二在上菜前偷吃客人盘子里面的肉。空气中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

热闹如故。

这几天苏铁迟来过许多次,起初他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去过一次之后便躲在暗处,仔细观察风吹草动。可是他逐渐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再加上苏家也没有外人进来,苏铁迟便觉得似乎并没有人意图杀他,似乎风平浪静。

“您来啦!”

苏铁迟恍然间,小二便认出了他,殷勤地在他面前摆上一个碗。

“酒还是茶?”

苏铁迟摆摆手,“茶吧”。

小二倒入茶水,热气氤氲。

酒肆里很是喧闹。隔壁桌有些人在高谈阔论。

苏铁迟看过去,是一群打扮略显华丽的人,腰间还配着剑。在往日,他对这样的谈论是不感兴趣的。这群人是普通世家子弟的装束,大都喜欢讨论花魁美人,军功爵位之类的事情。

今天也不例外,苏铁迟只觉得这群人吵闹。只是从他们的谈论中,他听到了今年花魁的名字,好像叫莫愁,来自莳花馆。

不知是谁开了一个头,讨论的内容逐渐又变了。

“你们知道吗?当今圣上被迷了心窍,总是留在洛阳。要我看,这长安必然是要发生大事的。”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端着酒,对着身边的人说。

“迷了心窍,不会是被后宫哪个狐媚子缠上了吧?”另一个像是跟班的人笑容猥琐地问。

“不是女人。”

“那么是男人,圣上还有此等癖好?”

“你这厮只会乱想!”

“是国师。我家有亲戚在朝廷当大官,绝对的高层消息,国师现在是一手遮天。甚至连丞相和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一个国师就有那么大能耐?”

“皇上宠信!这一点就够了。”

......

苏铁迟看着缺口的茶碗,似是漫不经心,实则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群人的交谈中。

“小二,来碗太清酒。”

苏铁迟惊愕地抬起头,面前一位灰衣男子已经落座,他戴着斗笠,甚至对着苏铁迟微笑。之前是那么的不起眼,像是游荡的鬼魂,苏铁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苏铁迟的右手死死地按住腰间的剑柄。他总是带着剑,剑能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