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花舞女子会’的表演就此落幕。
评委们个个瞪大双眼。
观众席静默了一会儿,响起比之前要热烈许多的掌声。
不同的人观看同一场表演,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大多数观众都看出了‘反对同性恋’的主义。
这是最简单直白的理解。
女孩与女孩相爱时,气氛是死亡的,而当她们分开时,则是春天复苏。
“有意思。”丹生夫人轻轻吸气。
“花鸟风月服软了。”位于后台工作室的大和田光寿笑嘻嘻地说,“看来女同这个黑料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压力,编出这样的舞蹈,应该是她的道歉无疑了。”
“可她不像是会服软的人啊。”泽野和树说,“我觉得她跟稚生还挺像的。”
“她哪儿能跟羽宝比,能比么,完全不能比!”大和田光寿说,“哪怕是被黑的最惨的时候,你见过羽宝跟谁道歉过?”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泽野和树耸肩。
神绘灵发出一声嗤笑,接着望向羽弦稚生,似有心无意:“她这样是最好,既能够保住名誉,还能够拿到同情分。”
羽弦稚生没有搭理她。
不搭理她或许不礼貌,但随便她怎么想。
羽弦稚生在思考,即便是看过不少别家学院的群舞编排,可他依然被今晚的表演给惊到了。
花鸟风月会是服软的人么?他不了解,不了解也没关系。
但刚刚,有个很细节的动作,他注意到了。
那名女孩推开主舞的时候,在此之前,主舞的手一直是挡在两人之间的。
女孩并不是因为讨厌主舞而推开她。
相反,是因为主舞拒绝了她,她恼羞成怒,推开了她。
主舞是编舞者的灵魂所在。
花鸟风月所编排的这场舞蹈里,应该藏着什么更加内核的东西。
羽弦稚生不由得微微兴奋。
她没有服软,这场舞蹈另有深意。
唯一的解释是,她根本不是女同性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为了自己的名誉辩驳,容忍着四大财团的打压?
是为了那个女孩?
羽弦稚生被钓了起来。
‘花舞女子会’的群舞结束,打分是s级。
无论是现场观众还是评委们,其实对花舞女子会都很有好感。
道理再简单不过,这里面的队员,个个都是从小跳舞跳到大的顶级美少女,莺莺燕燕、气质绝佳,就连年纪最小的副队长(也是刚才的主舞),扎着双马尾,身材萝莉声音奶气又可爱,面对这群漂亮妞儿,换谁谁都好感。
至于这场舞表达什么,那就是各讨论各的了。
羽弦稚生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
相隔三个座位的神绘灵,目光又一次挪到他的身上,神色平静,眼眸深处却藏着翻涌的黑暗。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今晚已经多次看他。
但这并不是出于跟别的选手一样的,喜欢、敬佩、尊重——而是浓到化不开的恨意。
从小到大,脏的美的她都见过,踏入娱乐圈之后,黑与白更是被无限放大。
像他那样的天真善良,在娱乐圈里不会生存太久。
很多想要打造这种呆萌人设的选手,到头来只会死的更惨,她承认他的实力,否则不会主动前来。
她迫切地想要揭开他的真面目,让讨厌的人从眼前消失,从姐姐的视野里消失,如此一来,天顶枫庭的门依然为她敞开。
可是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她喜欢她的姐姐。
可花鸟风月的编舞,她却没能真正理解。
世事亦如曲,何怜曲中人。
羽弦稚生感受到了视线,看了神绘灵一眼。剑拔弩张的感觉悄然弥漫,周围上上下下的选手们心中不由得发凉。
紧接着就是第五名,中场的压轴,也就是庆应私塾的大提琴手斋藤秀隼。
模样清秀,神情孤傲的少年,穿着军队式样的衣装,将那把漆黑色的大提琴放在脚下,舞台灯光暗灭,琴声悠扬。
t1级别曲《假面》。
琴声让羽弦稚生响起了前世听过的弗兰克和德彪西的奏鸣曲,魅力十足,奇幻异谲,带着欧洲二十世纪浓厚的‘印象主义’,结合了东方古典、西班牙舞曲、爵士乐,宛若铁蹄下倔强的花朵。
听着琴声,羽弦稚生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调子,在脑海里复原着德彪西的《夜曲》。
琴声落幕,掌声雷动。
饶是最最最最喜欢羽弦稚生的丹生夫人,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琴声如风,宛如在面具和真貌的罅隙中轻柔优雅地掠过’。
斋藤秀隼的最终评级是s级。
这个评分对于他而言,有些低了,但论超s徽章,他深知今晚不是自己的主唱,所谓的s级也只是为了给神绘灵暖场。
一间会场只能诞生一位超s星徽,只能在那两人之间,他自己也未作打算。
但这就是王牌的实力,一经出场,保底s级的实力。
鞠躬时,军装少年散漫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走下台去跟神绘灵汇合。
神绘灵牵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唇角含笑。
斋藤秀隼立刻志满得意了起来。
她再次转过头去,这是今晚第三次她看向羽弦稚生,本想再打压一二,但是笑意顷刻间在她秀气的脸庞上溃散。
她看见,也听见。
那少年闭着眼睛,嘴唇里正微微发出低音。
正是刚刚的《假面》。
不,不仅仅是《假面》,还有她从未听过的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曲调,正在与《假面》和鸣,然后将它吞噬吸收。
德彪西的《夜曲》,完整复苏。
羽弦稚生睁开眼睛,撑起下巴,灌了一口宝矿力水特,透过圆润的瓶口,神绘灵微微睁大的杏眼,又经放大,有些滑稽。
“你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