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充在开封已经乞讨了一阵,破碗中还是空空如也。
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他愣是没急着出手,始终在路边寻找着目标。
这世道,可不是谁都是有钱人,谁都能被拉着要钱的,目标还得慢慢找。
不多时,他拉着一个穿麻衣的女人,哭着喊着请求人家施舍一些,那人许是心地善良之辈,纵使自个儿腰包不鼓,也还是丢给了他一个铜板。
沈充一只手死死捂住破碗口,生怕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铜板不翼而飞,而后一个劲儿的感谢那人,头点得如同鼓槌,似不知疲惫。
十二岁的他已经行乞六年了,这一行当,他可比许多同行都熟,察言观色的本领也熟稔有余,能看得出哪些人心善,哪些人伪善。
所以他一旦出手,必然是能要着钱的。
得了两个馒头的钱,今天的口粮可算是有了着落,心想把明日的份额也一并要了吧,但周边的乞讨声此起披伏,实在是有些扰乱心神。
他目测整个城中,似乎要饭的比有钱的还多,果然,乞讨这一行当的竞争也还是很大啊!算了,明日再来。
天佑四年四月,朱温受禅,定都开封。
梁国之始,乱世定局,民不聊生,山河破碎。
作为国都的开封,看似安定,实则处处可见流民。
沈充来开封已经三个月,这三月他每日街边望风,但却极少出手,自他眼中,所见皆恶,不可乞之。
三天两头的挨饿,是他这三月的切身体会。
唯独没有被打,这得益于他察言观色的通天本领。
今日他终于不用饿肚子了,拿着那仅有的一枚铜板,买了两个馒头,往老窝而去。
他的老窝在城南,一个破烂的庙宇,供奉的是城隍爷。
城隍爷的小庙破烂不堪,屋顶的漏洞比庙宇开的门还多还大,足以遮风避雨的地儿也少的可怜。
沈充推开那上半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门,双手抱着那两个馒头,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庙里。
“今天可有客人光临?”跨进庙宇,他四下打量一番,试探着问道。
这种破庙,在开封可是极为抢手的宝地,争夺抢住的同行可不少,每日外出再回,须得问问有没有人占了地盘,若有,可稍稍协商一番,共同入住。
遇到了脾气好些的,勉强住一晚可不打紧,若遇到脾气差的,宁可睡外面也不能勉强住的,毕竟他现在可是有着“巨款”的人,也怕被人给抢了。
还好,此时的破庙里还没有人,这儿还是他的老窝。
他略微松了口气,便走到城隍爷的泥像前,把破碗中的馒头往供桌上一放,跪在像前磕了三个响头。
“城隍爷,谢谢你替我看住了房子,这第一口还是您来吃吧,第二口第三口还是老规矩,求你庇佑小的找到父母,求你庇佑我父母长命百岁。”沈充神色恭敬,言语真诚,在他眼中,这城隍老爷并非石像,而是活脱脱的神。
他的话音落下后,他抬头望向供桌,正要拿起馒头开吃,忽见得一个馒头上缺了一个口。
看模样,好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
他努力回忆了下,记得自己在路上没有吃过呀?
低头沉思间,他又抬头看去,那馒头又少了一块,愣神间,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跪地高呼:“城隍爷显灵,您老继续吃,管够。”
他磕头的速度,可比要饭时还要快。
心中的愿望,可比自己的命要贵。
“两个馒头可不够吃!”他才磕了十个头,就听到有声音回应。
心中顿时间有些患得患失,头一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生怕城隍老爷动怒,否了他的许愿,只敢维诺说道:“您吃,没了我再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