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场景,难道他沈充还见的少吗?
甚至与“死人”对话,他都经历过。
回想起自己独自行乞的这两年多,沈充内心不自觉的有些悲戚。
这两年,他眼中所见皆苦难,记忆最深的一次,就是去年寒冬。
寒风凛凛,飘雪不止。
鹅毛大的雪花从天而降,又被寒风吹跑,满天的大雪好像很欢快,所以舞动起来也畅快无比。
一路逆风而行的沈充,身上已经被大雪覆盖了,这时的他很想休息,因为他已经冒雪前行二十里,腿早已酸得不行,可他不能停!
“停下来就要死,我不能死!”他想着,心中的执念再一次激起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为什么是勇气?因为无论是谁,三天没有吃一口饭,身上的衣裳还单薄到几近于无,还在这样的绝境中努力前行,想要活着,这不是勇气是什么?
他为什么不能停?
因为老穆生前说过:永远不要停,停下就要死。
这要命的风雪还不停歇,越来越大。
他只想找个地方避避雪,仅仅这样简单的愿望,老天爷也不愿意实现,非要他继续前行。
在这大雪中,他也不敢停。
在那覆盖他的大雪下,贴着他身体的,仅仅只有两件单薄的衣裳,一件是自己的,一件是老穆的。
他需要依靠行走时的热量来维持体温不下降,所以他不敢停,否则他随时可能被冻死。
远在三里外,有一个破屋子,那屋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似乎一点也不牢靠。
又走了二里路的沈充瞧见那摇摇欲坠的破屋,如见救命稻草一般,兴奋无比,他想要加快步伐前行,可身上如有千斤担子,压得他根本无法快速前进。
“不远啦,加把劲!”他想着,可眼前有些模糊,脚步有些沉重,他根本走不快。
况且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体力早就消耗殆尽,若非靠着啃雪得以稍稍补充,他早已原地归西了。
而寒冬的雪又不能多吃,否则吃入腹中的雪在融化的过程中,会消耗他的热量,那样他会死的更快。
他继续前行,脚步越来越吃力。
“真的不远了,坚持啊!”他还在为自己打气,他知道,心里面的那一丝执念不能断,断了就可能会死。
但他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的步伐,让他越走越慢,好像他随时都可能会倒在雪地中,长睡不起。
而那远在一里外的破屋,似乎比他先前走过的二十里路还要远,硬是无法靠近。
走着走着,他踉跄一步,摔倒在地,身上的雪被抖落大半,那千斤重担,好像也轻了大半。
但躺在地上的感觉真好,他好想就这样躺在地上,永远也不要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咦?老穆你怎么来了?”趟在地上的,好像看到了老穆头,老穆头在向他招手。
一盏茶后,他的体温已经消耗了许多,倘若就这样躺着,不消一时三刻,他就要长睡不起。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意志力已经瓦解,他好像做了个梦,梦中,一男一女慢慢走远,他想要看看那一男一女的模样,但风雪太大,遮挡了他的视线。
“别走!”他呼喊着,可那身影越行越远。
那一刻,他怒吼一声,忽而惊醒,感受到自己体温的流逝,他大为恐慌,连忙爬起,伸手拍下身上的积雪,一鼓作气,直接奔跑。
刚跑出半里路,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已经十分踉跄的他,站立不稳,又摔倒在地,脸在雪地中摩擦了一米,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下了滑行的冲势。
已经疲惫至极的他喘着粗气,奋力爬起,瞥眼间,瞧得那阻挡自己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冻僵了的野兔。
他心中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有一些良心的,在这绝境里面,给他打开一道窗口。
他虽然惊喜无比,但脸上却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因为他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好像已经不听他的使唤。
他用已经冻得僵直的手勉强抱起那只兔子,夹在胳肢窝下,避免兔子掉落,而后长吸一口气,直冲进那破屋。
天色昏暗,破屋中更是黑暗,又一阵寒风起……
破屋中,一点火星随风而起,沈充意识到什么,赶忙跨步来到那火星处,趴在地上四处摸索。
终于摸到一团干燥草叶,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那火星了放去。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用力过猛而压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并双手将那火星捧起,细心用干草呵护,慢慢的,那火星开始蔓延,他逮住机会,轻呼一口气!
“呼”
手中烟尘四散,那火星上燃起一抹火光,干草燃烧。
他把燃起的干草放在地上,借着微弱火光,又摸来大把干草,破屋中顿时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