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遇上暴雨天气,黄河水位上涨,如果来不及排泄,誓必冲击堤坝,按照大明现在的工程强度,能否抵抗得住大水冲击?
要知道一旦黄河泛滥,必然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的工程质量跟后世根本没法比!
后世在修建堤坝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石头、水泥、钢铁,还有许多现在根本无法达到的技术……
这些现在根本不具备。
所修建的工程,谁能保证质量?
而且就算古人聪慧,修建的工程质量过硬,朱允熥也不可能同意他的方案!
朱允熥盯着他说道:“秦部堂,你所说的朕都明白,可是朕不可能举全国之力来治理黄河,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导致大明疲弊,你可明白?”
秦逵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上,“微臣只是一心治河,绝没有别的心思,请陛下明察!”
秦逵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有历史的警戒在前。
于公元前二四六年,也就是秦王嬴政元年,
由韩国水工郑国在秦国主持修建郑国渠,耗费了约十年才完工。
郑国渠确实是古代人民修建的一项伟大工程,属于最早在关中建设的大型水利工程,位于今天的陕西泾阳县西北的泾河北岸。
郑国渠西引泾水东注洛水,长达三百余里。
随着郑国渠的修建,使得关中一下子就成为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从而奠定了秦国一统天下的实力。
可韩国之所以把郑国这个人送给秦国,修筑水利工程,就是采用了“疲秦之计”。
秦国要东出统一天下,韩国首当其冲,其时韩国因惧秦,遂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修渠。
就是想要借着郑国渠这项工程,耗费秦人力资财,削弱秦国军队,从而让秦国陷入疲弊的境况,再也无力攻打他国。
这就像一个糖衣炮弹,虽然美好,却很凶险。
可是秦国却挺过来了,韩国此举适得其反,促使秦国更加强大。
秦国吞下了糖衣,又把炮弹甩了回去!结果不但是韩国,就连关东其他国也被一举扫除!
真要按照秦逵的方案治理黄河,又是一个郑国渠啊……
当年秦国能挺过来,大明可不一定。
再者说了,也没有必要兵行险招。
朱允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秦逵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秦部堂的忠心,朕自然明白,这点不必多说,朕相信秦部堂!”
“多谢陛下!”
朱允熥也不在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秦部堂,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种治理黄河的方案朕不会同意,说吧,你们具体是准备怎么做?”
秦逵想要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发觉自己很是尴尬,
心思被陛下看穿,那还怎么兜圈子?
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圣明……其实工部是准备从开封府,言者归德府(也就是今日的商丘)、经过徐州和淮安,然后入海的这一段修筑堤坝……”
秦逵所说的,是明朝时期黄河水道的流向,这和后世不同。
后世的黄河,是在一八五五年才改道的,从开封兰考那一带斜着向东北方向,走濮阳、聊城,过济南、滨州、利津而入海。
朱允熥笑了笑,“都说秦部堂是个老实人,今天看来也没有那么老实嘛,鬼心思也不少!”
秦逵脸上挤出来笑容,附和说道“微臣是想如实禀报的,可下面的官吏觉得得多报一点儿,等朝廷不同意了,在拿出原有的方案,这样朝廷就不好拒绝了,下去我就教训他,鬼心思真多!”
朱允熥知道他不是推脱责任,让别人替自己背锅,而是逗自己开心,便说道:“能让秦部堂都同意的鬼心思,可见也是有本事的。”
从案上拿起那份奏章,递给秦逵道,“从新写一份,让户部的人帮忙核对计算花费,带到廷议里面。”
“是!微臣遵命!”
秦逵苦笑着离开了谨身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以后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务实啊,陛下眼里可不揉沙子!
这边秦逵吃瘪,五军都督府中,李景隆也同样不好受。
今日自己一来到五军都督府中,就感受到了异样的眼光。
他总觉得众人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带着嘲弄,带着幸灾乐祸,总归不正常。
可怪在何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冯胜那里,他正好和王弼等几位议完了事,坐在一起说话。
见李景隆到来,其他几位除了眼神儿有些含义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表现,这让李景隆虽然觉得心里怪异难受,可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定远侯王弼就不那么注意了,呵呵笑道,“原来是曹国公啊,失敬失敬,快快请坐……”
说着就拉着李景隆,让他坐在宋国公冯胜旁边的位置,和他并驾齐坐。
李景隆赶紧道:“不必客气,冒昧打扰已经不妥了,岂敢上坐,定远侯客气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虽然只是侯爵,可人家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拿着性命拼杀出来的,爵位可谓是货真价实!
而自己只不过是承接父亲的爵位,虽然贵为国公,可毕竟名不副实,在他们中间却没什么骄傲的底气,也没有上坐得底气。
平常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只是平平而交,根本不会自持身份,而他们也不会这么高抬自己……
今天这是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