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尤其是方才那些心中暗喜的,也不免心头一震!
皇祖训可是说的清清楚楚!
意思就是言官弹劾藩王,因为的事情很小,那么就会被视言官为离间皇家成员关系,按律当斩。
而事情的大小衡量的标准在于什么?很多时候都是在于皇帝自己!皇帝说这是大事,那虽然是大事,若说是小事一桩……
那倒霉的就是言官了……
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事,如果皇帝感觉证据不足,也会杀言官。
如果是普通百姓想要揭发藩王的行为,更是要先杀揭发者,而后流放其家人。
所以弹劾皇亲国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根据《明仁宗实录》记载,原山西按察使陈谔曾因故丢官,仁宗朱高炽继位后大赦天下,理应重新起复陈谔,但只因他曾在担任湖广按察使任时,指责过楚王,仁宗就认为陈谔乃是小人,于是将其进一步贬为海盐知县。
他儿子朱瞻基也干过这事,根据《明宣宗实录》,山西道监察御史梁轸曾在上疏奏告王府违礼之事,结果小猪就效法他老子,以“不遵祖训“为由贬他为云南元谋县典史。
现在蹇义把皇祖训拿出来,谁还敢弹劾?谁还敢议论?
做官都不容易,谁愿意为了无谓的抗争而丢官去职。
蹇义再次说道:“《皇祖训》还有有言,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余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
“在《大明律》中,“八议”的第一条就是“议亲”,“谓皇家袒免以上亲,及太皇太后、皇太后后缌麻以上亲,皇后小功以上亲,皇太子妃大功以上亲”。
“凡八议者犯罪,实封奏闻取旨,不许擅自勾问。若奉旨推问者,开具所犯及应议之状,先奏请议。议定奏闻,取自上裁。”
蹇义身为通政司的主事,在皇帝身边帮忙处理政务,也供陛下垂询。
在各方各面,无论是军政民生,还是律法规制,都得一清二楚,否则陛下问起来自己答不上来,那不是失职吗!
况且朱允熥昨天就已经告诉他让他参加今天的朝会,皇帝的心思就差没有明说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即便是很清楚话该怎么说,可他还是把那两部书从新找出来……
一字不错,头头是道,才更具说服力!
所以蹇义说罢之后,看着文武百官道:“诸位大人,无论是《明皇祖训》还是《大明律》,如何审断皇亲国戚,为在陛下一人而已!
若非陛下下旨特许,任何人以及各部衙门都无权处置,亦无权过问!”
“盼望各位同僚牢记!慎之又慎!否则违背了皇祖训和大明律,不忠不孝,该受责罚的,就指不定是谁了!”
随着蹇义的话说完,本案在欧阳伦的这个问题上也等于画上了句号。
谁都知道,皇家的颜面高于一切!
况且又写进了大明律和皇祖训,这就等于将这件事合法化,谁要是还敢说什么,那就是挑战皇家威仪!挑战律法的森严!
而且面对一个强势的皇帝,人家还理有据,谁又能怎么样?
其实在知道欧阳伦被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之后,很多朝臣就明白他肯定是难以过关的。
不死也脱层皮!
严厉的责罚肯定不会少!
否则,把人关到了诏狱之中,又轻轻松松被放出来,那皇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有些明智的官员就偃旗息鼓,不再多说。
可依然有人想要试一试……
朝臣和皇帝的权力之争,就在于一步一步的试探……
“嗯,蹇义在通政司多年,一开口就能堵住他们的嘴,很好……
谨身殿里,王忠把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都禀报给了朱允熥,所以他才发出赞许的声音。
王忠陪笑道:“陛下您是没看到,那两个跳出来的文官脸都黑了,比吃了一嘴死苍蝇都难受,可能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最后只能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朱允熥道:“有些人明明是臣子,可是却不甘寂寞,总想着在权利上分一杯羹,哼,哪里懂得什么臣子本分!
连皇亲国戚的事都想过问,简直不知所谓!”
王忠讪讪一笑,随即退到一旁。
有些话陛下能说,他可不敢附和。
自己这小身板儿,可挡不住文官的弹劾。
这日,朱允熥正在武英殿前的小校场练习弓马骑射。
宫里准备的骏马都是万里挑一,非常神骏,这也是自己的御马,他非常喜欢。
骑在飞奔的骏马上,手持长弓,迅速从箭囊里面抽出一支箭,弯弓搭箭,立即瞄准前面的靶子,
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响,箭枝飞速窜出“砰”的一声钉在靶子上。
来不及查看,朱允熥又抽出一支箭,因为前面还有一个靶子。
等跑完了一圈,张辅赶紧过来牵马执凳,王忠也在一旁想要扶着朱允熥下来。
可朱允熥却没让他扶,身手非常矫健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还颇为自豪的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
“皇爷,您可吓死奴婢了,这要是摔了可怎么办,下次还是让奴婢扶着点儿吧,我这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聒噪!”
朱允熥道:“下个马还用人扶,那也太窝囊了!皇爷爷从小训练我们要弓马娴熟,要不是国家大事实在繁忙抽不开身,我还真想驻守边关,与瓦刺鞑靼掰掰手腕子呢!
不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绝不罢休!也让他们瞧瞧大明的好男儿!”
张辅立刻献上彩虹屁,“陛下真是英武非常,要说打仗属下早就按捺不住了,属下愿跟随陛下左右,直捣黄龙,封狼居胥!建不世之功!”
“你就别添乱了!”
张辅的豪言壮志换来的却是王忠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