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止博士学宫议政之后,我等儒生便已经失去了生存之根本,秦儒相轻,法儒不容,我儒家就算不反秦,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你大秦和法家蚕食殆尽,大秦,跟我儒家从来都不是一路!”
“而且......”
“大秦注定要亡!!!”
听到叔孙通的乱言,杨武锵然拔出了长剑。
秦落衡制止了杨武。
他看向叔孙通,淡淡道:“儒家理念跟秦政不合,这世人皆知的,而今大秦势大,儒家有危机感,可以理解,但你说大秦要亡?我却是不理解,愿听其中教诲。”
叔孙通木然的望着苍苍山谷。
冰冷而缓慢道:
“秦政之亡,在嬴政无视天道也!”
“嬴政身为皇帝,暴殄天物,浪费民力,滥造宫室,老夫虽然目盲,但也依稀还记得秦中八百里,楼台殿阁连天而去,为了修建这些楼台殿阁不知毁了多少家庭,又不知让多少人死于非命,其中罪恶,实是罄竹难书。”
“秦政立足于残暴。”
“民有鳏夫旷男,宫有怨女悲魂,杀人无算,白骨如山,赭衣塞路,而今更是塞天下之口,决文学之路,烧三代典籍,掘先哲之墓,修长城而绝我华夏龙脉,筑驰道毁我民居良田,此等无道之国,无道之君,无道之政,虽十亡,亦不足平天下之怨。”
“大秦不亡,岂有天理也?!”
秦落衡摇摇头。
沉声道:
“你说的或许是真有其事。”
“但又算得了什么?”
“谁在乎呢?”
“你说秦是无道之国,秦若真的无道,岂能一统天下?让天下兵戈止息?让万民得以休养?”
“陛下若真是无道之君,岂能贵为皇帝?受万民敬仰?”
“秦政若真是无道之政,岂能扫平边患?岂能让华夏族类长存?大秦这些年推行的修驰道、掘川防、拓疆域、一文字、一度量衡,有哪一个是真的错了?”
“若非大秦,天下不知还会战乱多少年,不知还会有多少民众战死。”
“你可问问四周的民众,他们是想要继续生活在战乱之中,还是生活在现今的太平世道,或许大秦治下还有诸多黑暗,但再多黑暗,也远不如乱世之昏暗,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活下去都是种奢望,而在大秦治下,他们至少能活下去。”
“另外。”
“朝廷再怎样也不是你儒家违法的原因。”
“天下若是乱了,最终受苦的还是底层的芸芸众生。”
秦落衡的声音并不大,但落到四周民众耳中,却好似震耳欲聋。
秦落衡继续道:
“我跟你对话,本想是看看你是否已经意思到错误,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尔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已深陷到歧路之中。”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大秦不会亡。”
“至少这几十年不会亡。”
“而且就凭几百个儒生,几十个博士,几万名贵族,甚至是几万名怀有异心的民众,就想要颠覆大秦,完全是痴人说梦,根本不切实际。”
“你既不明白为何朝廷会对你们处以坑杀。”
“我便来告诉你。”
“顺便告诉天下民众。”
“儒家现在究竟是何面目。”
“我也好让你儒家彻底死心,也让四周这些对儒家还抱有一丝念想的民众,彻底见见你儒家之真面目,儒家不过是一虚伪的学派。”
“大秦定六国,一天下,不封建诸侯而力行郡县制。”
“此非为皇族一己之私,实为华夏一体昌盛大出于天下也。”
“原因如何?”
“不少人恐心中有数。”
“大争之世数百年,天下打了数百年,死伤民众不计其数,这样的黑暗时代,是由大秦终结的,大秦自不愿让天下再度变成这样,所以纵使你儒家千般劝谏,朝廷依旧不为所动,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行分封。”
“大秦不愿让天下再大战不休,再让天下万民尸骨如山。”
“大秦立国之初,便旨在革新天下,因而陛下曾封儒家首学孔鲋为文通君,使其居天下百家之首,厚望其兴盛新政文明,而儒家的不少儒生、儒士也被封为了博士,朝廷对儒家寄予厚望,厚望其资政治道而共谋华夏强盛。”
“然你儒家是如何做的?”
“不思时势之变,不思人民之安居乐业,唯念复古复辟之旧说,在朝鼓噪诸侯制,在野勾连六国余孽,既不奉公,更不守法,而后儒家首学孔鲋更是带着儒家众弟子弃官而逃,甚至是裹挟举族逃乡,此后更是变本加厉。”
“公然违抗法令。”
“在地方广设私学,意图对抗朝廷。”
“意图搅乱人心,从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之算计。”
“儒家,君臣人伦之道竟皆沦丧,此等败坏之徒,有何面目再立于天地间?”
“在朝时,儒家众儒生不思悔改,聚相以古非今攻讦国政,最终为朝廷所恶,以至最后咸阳生事时,一体逃国,险些在天下酿成大祸,更是引得天下民众惊惶不安。”
“如此儒家,无法、无天,无君,无国,唯奉一家私念为至高,何以再对民众谈礼义廉耻?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下民众?”
“是故。”
“儒家之恶行早已罄竹难书。”
“所以朝廷才决意不以常刑处决儒犯,而是对儒士行以坑杀。”
“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不服,而且四周民众对儒家应有不少还抱有同情之心,认为朝廷对儒家的判罚过重,但我却是告诉你们,现在的儒家早已不是孔子在时的儒家了,现在的儒家自吹自擂,不走天下,不读百家,不通民心,狭隘又迂腐,论国论政,已无半点当年英气。”
“这样的儒家不值得受人尊敬。”
“诚然。”
“儒家之私学的确让不少人受益。”
“但诸位真的研究过儒家之学问?儒家的确有段时间讲有教无类,但那是孔子孔圣人所在的时期,至于后面,儒家便再也没有这样了,现今更是如此,虽然儒家在地方广设私学,但面对的并非是底层民众吗,而是所谓的士人阶层。”
“所以儒家的治学声望仅在士人阶层。”
“至于寻常民众只是幻想。”
“而且现在的儒生,你们也大多看到了,基本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爱劳动,而这类人一直为秦人所恶,被视为痞子懒汉,但你们或许不知,这才是儒家现在推崇的治学之人。”
“此何其荒谬也!!!”
“天下若由这些人主政,尔等愿意吗?”
秦落衡的话音落下。
他平静的看向四周,目光所至,四周民众竟皆垂首,似乎都思考起了秦落衡提出的问题。
他们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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