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县衙外,主簿田仪正忙着,清点在酸枣缴获的粮草和辎重。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入眼可见的是几十个大谷仓堆满金灿灿的稻谷,装着肉脯与鱼酢的草筐滚得到处都是。
还有两三百头生猪与鸡鸭乱哄哄地嘶叫着,其他辎重军资更是数也数不清,后面还有陆续不断地在运过来。
虽然酸枣一场大乱,粮草辎重被烧去了不少,但毕竟是六万多人的大营。抠抠捡捡剩下来的,也是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
“嗯,又来猪崽四十头。哎,别往猪圈里抱,带去马厩那边!”
田仪和十几名计吏拿着毛笔和账簿,在兴奋而纷乱的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嚷嚷着,试图把这些收获都一个子儿不少地记录下来。
“田大人,马厩那里都是养马的,抱猪崽过去干啥?”有不懂的士卒问道。
“骟了!”田仪简单回了一句。
士卒当时一脸惊恐,把抱着的猪崽都丢地下了:“我,我就是问了一句,不至于就,就……骟了吧?”
田仪闻言这才哈哈大笑,道:“不是骟你,是把那小猪崽骟了……”
“太尉说骟猪就得从小猪崽开始,春季也正合适。骟了后就不想母猪了,只想着吃和睡,膘长得飞快。且日后的猪肉吃起来,也没那么大的腥臊味。”
“至于说为何要抱到马厩那里,是因最近为培育良马,暂时用不了骟马人。正好让他们换个品种骟,别把手艺落下了。”
听到这里,士卒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笑道:“骟猪骟马啥的咱不管,只要不骟咱就行……”
“那可说不准,你留着那玩意儿也没用……”
旁边的袍泽忍不住打趣,士卒当即反唇相讥,场面登时一片热闹欢快。
“哎呦,那可不兴骟呐!”一声大笑从身后传来,人群中走出一位面带笑容的加胖版靓仔,加入了调侃:“老夫昨夜还想着,回洛阳后给尔等寻摸个婆娘。那玩意儿要是提前没了,婆娘还能同意么?”
“太尉!……”众士卒见状,登时便要行礼。
老董大手一挥,道:“该忙继续忙,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老夫就是无事过来看看……对了,今晚庆功敞开肚皮吃,有肉管饱!”
“谁吃得少,就是不给老夫面子!”
说着,又想起什么,继续大声道:“军功啥的懿儿还在统计,等到了洛阳就会发下来,赏钱一枚都少不了你们的。”
“嗯,回了洛阳后都悠着点,休沐时别老往窑子里钻。都正经讨个婆娘,尔等也老大不小了……”
刚捡起猪崽的士卒,当时又一惊:“太尉如何知道我的老大不小?”
“嗯?……”老董笑容一怔,随即就怒了:“滚!……回去好好读点书,净会把老夫的思路带歪!”
“谢太尉!”有了这么个插曲,士卒们又是大喜过望,干活儿的动作也明显比之前快了几分。
笑归笑,闹归闹,眼神中对老董的感恩是无法掩饰的:果然,太尉之前在西园校场上说的,全都是真的。
一位摩挲着长矛的伍长,心里开始慢慢盘算:每月都有军饷粮米发放,此番出战又戳死敌军两名什长,俘虏了十七名敌军。
赏钱发下来的话,真能在洛阳买下半套宅院了。
可惜,敌军的伍长和士卒不值钱……当然也不是不值钱,而是无法统计。毕竟当时乱战杀红了眼,谁记得自己戳死几名敌军?
只有当大局已定,可以自由冲杀时才能抢军功。汉室士卒自什长以上都头戴武牟,取下那个当证物才会被记录。
俘虏就好统计,带过去几个活人,就是你的战功。
“回去把钱给小莲,先盘个前店后院的房子,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等太尉下次再出征,挣够了军功就可以把店面买下来……”
想到这里,老董的大嗓门又喊了起来:“都听清,是让你们讨婆娘,可不许知法犯法、触犯军功。老夫要让你们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儿,可不是越来越有判头儿!”
伍长闻言不由一笑:小莲是逃难到洛阳的,在城西卖豆腐为生。老爹病死了,家里就缺个男人撑门面。
身世清清白白,也对自己有意思,都让免费吃她豆腐了……
也不知想到了哪块豆腐,反正笑得很荡漾。
发现手下的士卒正瞟向自己,当即一脚踹了过去:“听到太尉说什么了没有,以后少去那些傍晚半掩门的地方!”
“伍长,门里的也是好姑娘,我救不了她一世,救急一时总行吧?”士卒不以为意,还跟他抬杠。
“你那是救助她?……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伍长无奈,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战场上谁知啥时候会死,自然想着痛快一时算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