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稀奇?”
老董笑得更坏了,道,“那蔡才女给翻译一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应当如何断句?”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蔡琰微微一笑,对此如数家珍,“这句话出自《论语*泰伯篇》,乃孔子的原话。”
“意思是说,执政者可以让黎庶按照我等指导的道路来走,但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老夫觉得不对。”老董便摇头,拿出纸笔一边写这句话,一边道,“如你所言,孔子这句话便是在愚民。”
“然作为第一位提倡兴办私学、有教无类的大教育家,孔圣人怎么可能赞同愚民政策?明显同他一贯的理念相违背。”
“另外孟子乃孔子的信徒和思想继承者,提出了‘民贵君轻’思想。如果孔子有愚民的思想,为何在《孟子》中的学说中没有体现,并且还相反?”
一番话落,蔡琰瞪大了眼睛:你之前不是在边塞提刀子砍人的么,什么时候对孔孟的学说如此深有研究了?
一个大老粗不舞槊抡锤,居然读上《论语》了?
“那,那你认为该如何……呃,对,如何翻译?”
“这句话正确的断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在纸上用标点符号将句子断好后,老董继续道。
“意思是‘执政者认为百姓的道德和行为符合规范时,就不要去干涉过多。只有当他们觉得百姓的行为发生偏离需要教化时,才要去引导教育他们’。”
“只有这样的解释翻译,才跟儒家一贯的德化政治、开启民智等精神内核一致。”
话音落下,蔡琰的表情就变了,变成了‘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随即强压心神,却不由自主凑过来看着标点符号道:“果,果真如此?……这般说来,我跟随父亲所学,竟一直都是错的?”
“老夫哪里知道?……”
谁知这时,老董又双手一摊:“老夫就是个边塞砍人的莽夫,哪能知道圣人一番话究竟什么意思?”
“或许你适才的断句翻译,才是对的。”
“你!……”蔡琰顿时气结:“转移话题就罢了,这时候还吊我胃口?快说,快点说……婉儿说得一点没错,就不能太惯着你!”
老董便苦着脸,道:“这真怪不了老夫……”
“谁让春秋时连毛笔都没有,想记录要么铸铜鼎上,那么刻石碑,最方便的也是拿刀子划在竹片上。”
“如此费时费力,自然只能记载精华。”
“故而《论语》都是孔子所言的道理,连个上下文儿的情景都没有,谁能知道圣人当时到底什么意思?”
“那你刚才还说得头头是道?”
“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读书人,若是换成田间老农,只会拿铁耙抡老夫,嫌老夫吃饱撑的碍事儿。”
蔡琰彻底被绕进去了,搞不懂老董到底什么意思:“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改良句读,弄出一番复杂的符号?”
老董便诡秘一笑,终于图穷匕见:“如何断句不重要,圣人当时是什么意思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谁给断的,句又是如何翻译的。”
蔡琰好像懂了,但又没完全懂:“你是说……弄出这些符号后,就可以掌控经学典籍的解释权?”
“不错,把这些掌控在手中,就能抵消士族豪阀里大儒解经注书的影响力,打破他们对知识的垄断。”
老董眼神悠悠,手也悠悠揽住蔡琰的纤腰:“毕竟以后老夫要开科举,考试总得有标准答案才行。”
“用标点符号定义好经学典籍后,考试才能公正公平,寒门和黎庶才可凭科考鲤鱼跃龙门……”
“嗯,很有抱负。”蔡琰认可点头,然后目露杀气,“就是你那手,能不能别老想着鲤鱼跃龙门?”
“变了,琰儿你变了……”
老董还想争取一下,但嘴巴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儿,“自从看了子义和策儿的激情诱惑,你就不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