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意礼在机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魏然给的地址。
司机是个白人大叔,有点秃顶,嘴里唠唠叨叨地,他一直说这么糟糕的天气,去那么远的地方,总要加点钱吧。
棠意礼不在意钱,加上五倍、十倍,都不是问题,但考虑到人身安全,她还是费尽口舌,装着很拮据的样子,跟对方讨价还价,最终确定了百分之三十的小费。
车子出发时,雪已经落下,一个小时后,抵达导航中的那条街,白皑皑的大雪已经深至脚踝。
一栋一栋的矮房子,稀疏地站在雪景中,窗外渗出暖暖的光,像欧洲童话里的世界。
棠意礼下了车,但不确定85号,倒底是哪一栋房子。
雪片如鹅毛,落在睫毛上,天气冷得叫人牙关打颤,棠意礼把黑色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顶上,经过窗口,探头往里看。
黑色的马丁靴,在未经人至的雪地里,猜出一行脚印。
这样的天气,谁都不会外出,围在桌前,合家团聚,就是最好的选择。
棠意礼有点羡慕别人,更加焦灼地寻找荀朗的身影。
第一家,不是。
第二家,不是。
来到第三家,里面确实在开派对,有男有女,身量超高,在狭小的屋子里,几乎顶到房顶,大家言笑宴宴。
应该就是这里。
可棠意礼趴在窗口,看了半天,也没见荀朗的身影。
距离宣布退赛,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他真的会来参加派对吗?
他的心情好点了吗?
棠意礼被各种疑问困扰着,手指扣在窗棂上,恨不得把脸贴上去,只为一探究竟。
时隔很多年后,荀朗都还记得,趴在别人窗户上的棠意礼,像小贼一样,既可笑,又可怜,又叫他猝不及防的场景。
“棠意礼?”
荀朗认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而奔波了半个地球的棠意礼,身形一僵,然后猛然回身,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撇。
她想哭,又不得不忍住。
最后笑容凝成一个别扭的表情。
“荀朗……”
口中哈气,瞬间散去,她冷得打了个寒颤。
荀朗踏着咯吱咯吱地雪声,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我……我,我来找你啊。”
棠意礼的眼睛里,有粼粼的水光,清澈见底,在这个雪夜,看不见一丝星辰光芒,唯有这一点明亮,让荀朗看了很久。
他修身而立,如静默的冰涧深雪,许久,才说,“进去吧,外面冷。”
他走在前面,推开大门,里面犹如冲出妖魔鬼怪,音乐轰炸。
棠意礼跟着走进去,只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派对主人,也就是刚刚宣布退役的詹姆斯,满脸笑容,走回来,问:“荀,你倒底还是没走……哦,还给我们带来了新朋友。”
棠意礼绽开一个笑,詹姆斯惊了一下。
总有人说,西方人接受的东方美,就是丹凤眼、吊梢眉云云,但真正的美,吃遍东西方。
棠意礼属于后者,哪怕长途飞行,不施粉黛,美就是美,不容评价。
詹姆斯和身边几个人,凑上来,非让荀朗介绍。
荀朗冷峻道:“我的一个朋友,出去碰上了,今晚天气不好,车子打不着火,我们不走了。”
“当然欢迎!”
大家又是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