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随后就冲进了大帐。
常芜从大帐出来,还是失了魂魄一般。心中想的全是因为自己,才害的娘。是自己无用,让人夺了匕首,是自己无用,救了仇人。是自己无用,才无法救娘。看着手中拿着的匕首,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血。这是娘的血,是仇人的血。纵使把仇人千刀万剐,也换不回娘。娘不在了......自己如此无用,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呢?伴读的事还没解决的,该死的是自己!常芜右手缓缓抬起,拿着匕首,一点点抬高,甚至比肩还高。
常衡现在后面就觉得不对,一下两步并一步,突然出手便击在常芜后脖子上。常芜不防,一下便向后倒了下去,被常衡单手接住。手中的匕首一下掉在地上。
常衡用脚踢走匕首。抱起常芜回到将帅府。常衡把常芜放在床上,说道:“芜儿,哥还有事做,一会再来陪你。”
常衡未去,现下城中空虚,他要在这守着。娘把妹妹交给他,妹妹还在城中呢。
那一战惨烈至极。常文华最后不顾生死,满身是伤。凭借之前谋划,带着人夺了击云城。虽是知道部署,却也是意气用事,并没有缜密排兵。谋划不够,出击虽是迅速也占了出其不意,但是也损失惨重。
那一战回来时,几乎所有认识常芜的人,都不在了。但云击城却是夺下了。夺城却无守城人,是为大忌。城墙上挂着蓝色黄字的一个大大的“常”字。在风中吹得咕咕作响。常文华也未让任何人守着击云城。南国为着常文华手上的人质,并未再行夺城。反而退避甚远。派了一个人孤身谈判。
萧承言自从请了恩旨,便亲手写了信,让那个内监拿着,随着圣旨一同去了。在床上躺了不过一天,便活蹦乱跳的在宫中,准备了起来。特意让人做着新衣裳。不知道常芜的尺寸,只能做成比自己小两个尺寸的,虽然常芜同他一般高,可是看着瘦弱了些。还找了兵书和之前刚送回来的各式地图,打算等常芜到了,一同研究。还让膳厨日日准备好菜品,等着常芜来。
一听说有人打南边境来,就急急出去看。
“皇子,您鞋没穿。”
“哦。哦。”急忙套上就往外跑。
跑到城墙,却早已看不到人影。便跑去御书房。听到捷报大胜,夺了一池之地,高兴不已。不顾着自己是偷听,便直接进去问道:“是否是南国击云城?”
“正是。”
“常将军好厉害,凭一封手书,就夺将了来。”萧承言听后,忍不住小声说着。又瞧那人问道:“你独自来的?睿儿呢?怎的没一起来?”
那人显然不知,只是军站送捷报的而已。
没看到常睿一同前来,萧承言急忙又修书一封让那人捎回。
又日日盼着常睿来。
皇帝显然有另一番思量,一则也是人质,原本派了监军,却还是不放心的。之前也派过,却是大多都被收服了。萧承言一提议,皇帝便同意了。提防常文华于边境权柄过大,无法无度。二则伴着皇子们一同长大,那份情分显然是不同的。只要常家不反叛,日后扶持新帝登基,想必也是助力。又有兵权,边境也可安定无忧。三则用常家,平衡其他势力军权,互相牵制。
当时的萧承言并未想那么多,只是一想着宫中环境不知比边境好上多好。来这一定比在那好。自己也可以趁机炫耀一番,看那常睿是否还敢指着我鼻子骂。
常芜从那之后,一连两三日,日日做噩梦。梦里都是爹的见死不救的冷漠,娘的舍身挡刀后身死。还有自己的纵虎归山,促成大患。
突然听见“追风”的叫声,忽然惊醒。仔细一听,真是追风在嚎叫。常芜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散着的发被风吹拂起。随着声音而去,正看到追风已经倒下,而她的父亲,正打算埋了还在挣扎的追风。那坑中还有一个小兵的尸首。面容已经被战火烧焦,辨认不得。这是一个之前被救得孤儿。同常芜差不多大小。便顶了常芜的身份。
常芜跑到那,跪在追风边上。用手捂着追风的伤口。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常芜已经死了,他的战马,也该一同去的。”常文华在旁,冰冷的说着。看都没看常芜一眼,只是盯着早就挖好的大坑。
常芜摇着头,用手捂住马的伤口,想按住涌出的血。“不,不。您明知道,我花费了多久的时间,才驯服的追风,为什么?”常芜的声音已经变得嘶耗。
常文华才转而看着常芜,居高的姿态。“因为它和你亲近,今后你只是常苒。这曾经会的一切都不能显露。以后绣花,写字把你手上痕迹盖掉。如今这已经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了。如果被揭发,就是欺君。到时候常家满门都是一死。你能活下来,都是因为琼儿。要不是......我宁可不在的人是你,也不想你娘身死。要是你现在死,能换回她。我会毫不犹豫。”
常芜呆呆的在那,仿佛世界都静止了。只有手上一股的热,说明这一切不是假的。
常衡也听到追风哀嚎的声音,从远处跑过来。正好听到这话,直接冲了过来,跪在常芜边上。放下佩剑再身旁,用手紧紧抱住常芜在怀中,另一只手捂住常芜的耳朵。紧紧按在了怀里。“爹,您说什么呢......”一低头看到了血泊中的“追风”。抱着常芜的手更紧了。
常文华看着常衡怀中的常芜,眼神淡漠。
常芜挣脱了常衡的怀抱,赤着脚就跑远了。一直跑到很远处的一口井边。站在了井的沿口,石头的井沿冰凉刺骨,就那么感受着风的侵袭。仿佛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头一次觉得边境的风如此的冷,寒风直刮得人遍历鳞伤,刺骨的寒。都是自己,都怪自己。爹说的对,都是因为自己。纵人、无用、凭白的招惹旁人,才会引火烧身,连累了娘亲。活着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