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却一直放在怀中,一直再未给常衡。
哪怕后来写了信找人递了过去,这信也没有要一起递过去的意思。后来常衡来信问道,萧承言便回信称,是有一封到了自己手中,就在你刚走的几天。可事忙,忘了放置在哪了。他日找到了定快马送过去。
写完,忍不住摸了摸放在怀中的信。
就这一封,给我留个念想吧。
果然,自从常衡离宫之后,再也没收到常苒任何明面消息。
萧承言被安排,出去办差事。知道那里离凌洲并不算太远。想了一下,还是特意废了周折去了一遭。说是在宫里,就听人说起,凌洲风景好。可是到了那一看,好像也没什么。也无大型山。水倒是有,可都是渡口。渡口黑压压的都是人。乱糟糟的看着也不大好。萧承言就在想,是谁在耳边提过,这里风景好?细细盘算了一下,好像也没人提过。可办完差事时,转过那个弯路来的时候,分明有人在他耳边说的,这里风景好。
一时倒也不知去哪。完全没有目标。便找了一个略大的客栈住下。凌福客栈,出了客栈就在街上闲逛,却是看到了一个略熟悉的样貌。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好像又没见过一般。
素远。
想起之前查过喜好,攀谈之后,立刻变成了“知己”。刻意说自己是求学读书人,之前落榜,还想再找一处学习一番。问了很多素远学习的学院之事。素远却是没提起常苒一句。连其他人都提起了几句。
萧承言便想着,这人常苒不能嫁,心中半分也无她。这学院中那几个半人都说尽了,也不见提起。若是过门了一定不会快乐的。可又想着关自己何事?可又安慰自己,定是因为同常衡交好,才连带着关心他妹妹的,对,一定是这般。常苒也是常芜的妹妹。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所说同一人,那即便不是,也是他妹妹。那为着两个哥哥的交情,定是以后要帮她寻个好人家的。
笑着与素远拜别后,出了世泽茶馆的门,却正好看到三个姑娘从胭脂铺中出来,是她。是她。
萧承言脚边停住了,可呼吸忍不住加速了。看着穿流而过的人群,时而能看到的她。面色红润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刚试了胭脂的缘故。时而看不到她,有伞面遮面还有边上走过的路人。可却真切的知道,那便是常苒。穿了一身顶娇嫩的衣裳。一个宽大绣着暗红纹的披肩,里面的衣服似乎还是素色的。微微走路时便能看到,乳白色的冬装。连护手也是乳白色的。
她似乎很少穿外面这斗篷的这种鲜艳颜色,还能听到她说:“我不大爱这个玫红色。”
一旁的闺秀还笑道:“你往日的太素净了,这身我就觉得好看。是不是亦柔。”
“可不。美得很。”
萧承言看到后也觉得极美。口中不觉念叨着:“美得很”。看到眼前这般,不由得跟了上去。但是这人太多,跟着他们的人也多。这时节常常下雪,都拿着油纸伞,很快便不见。
这是萧承言初次来凌洲,辨不清方向。承言站在街上路口,闭了下眼睛。突然发现,这时心里的那份慌乱,原来不是不想了,是自己觉得自己不想了。也不是因为常衡。就是因为刚刚的这个女子。
歇在客栈,又等了几日,日日逛着集市铺子。
可冬日难免冷了些。这日下着大雪。街上的人更是没什么人。便不在街上闲逛,去了这街上一处相对环境好些的世泽茶馆的顶层包间。屋中点着火盆,萧承言有些热,便开着窗户,喝着热酒。吹着风。要了几个小菜,陆续到了。看着这么大的鹅毛大雪,也是不寻常见。漫无目的的张望,却是见到了远处一个身影格外吸引着目光。
三个人,没有打伞。略走在前面那个,一身玫红色略有些暗纹的斗篷。
在走到街头一个铺子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去。
斗篷的兜帽摘了下来,常苒今日半挽着发髻,侧边簪一个珍珠流苏簪。头上只有两、三朵绒花和小颗珍珠做装饰。
萧承言站在上面,正好能看清常苒的面容。
街上没什么人,常苒伸出手。微微向上抬眼,看了看雪花飘落。先是向街后又看看街前,没有人,只有鹅毛的大雪。随着晃动,常苒头上垂下来的珍珠流苏摆动了起来,发出细碎的铃铛声,萧承言仿佛听到了一般。
常苒单手扯下胸前那披肩的蝴蝶结,一扯披肩便拉了下来,回手塞到另一个婢女怀里。连另一个手中的护手都一并塞了过去。
萧承言看到,忍不住挑动眉头。这么冷的天,这是做什么?
看着常苒蹲下身子,用手在边上略干净的地上捧了一团雪,捂在手中。团成了一团雪球,却不是那种紧实的而是松松软软的。
常苒内里穿的是乳白色纹银线的冬衣。虽然花样好看且繁复,可到底没有其他颜色装饰。果然是素净的很。在这冬日觉得更是淡薄。只有脖子和手袖那带着些许同色系的软毛,看起来还暖和一点。
进到店铺的那个小丫头拿着密封的油纸包着,好像是药包。足有两挂。刚走出来,常苒笑着把手中那团子雪砸了过去。一下砸在那小丫鬟身上,即刻散了开来。
那小丫鬟一跺脚,娇娇的称了句“小姐呀。”
常苒听后笑的更加灿烂,连着边上那拿着披肩的小丫鬟都直笑。
萧承言看后也不禁扯动了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只觉得方才那团雪,似砸在了自己身上。暖暖的在自己身前化开,融化了什么一般。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常苒再次蹲下身子,用手拿起雪砸向小丫鬟。笑的那般开心肆意。
想起了在边境,也有这么一场雪。但是却是没打雪仗的,常苒带着萧承言去骑了马。不,也不是常苒。而是常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