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抬脚往外走，脚底的湿黏原来不是别的，而是那些无辜女子沉痛的抗争。

“那你为何也在此处？”姜长宁记得，春樱应该住在沈府的外宅，虽是离了姜府却也在它的庇护之下。沈栋也不可能不管她，自己因为着了何氏的道还说的过去，那春樱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为何在此处？这还不是拜姜姑娘所赐。”春樱讥讽的笑了笑：“因为你的话，少将军把我逐出沈府。记起来时便看上两眼，记不起时多日见不了一面也是常有。时间久了，别人便知道那处宅子是我一人独住。”说着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杜云薇院子的方向：“杜姑娘善妒，只要姿容盛过她的，都会被她惦记上。水月庵的姑娘不敢下手，伺候的奴婢却在她的手中受尽折磨。久了，凶名在外，便没人敢到她院中去了。可没人伺候，那姑娘也是不依。”

春樱抱臂冷笑两声：“便有人出主意找一丑陋的女子来伺候她，刚好容貌俱毁的我符合这个要求。”

“我从沈府搬离，去外面的宅子住了几日就被人给盯上了。那婆子伪装的好，见我面容毁了不便见人，便时常帮我置办些要用的东西。一来二去，以至于我对她卸下防备，哪曾想却着了她的道。”春樱看着姜长必温柔一笑，有了几分容貌未毁之前的神采：“如今你也来了这庵里，想来是善恶终有报，遭了报应。”

姜长宁一时无言。

看着姜长宁的样子，春樱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既然来了这里，就安心呆着吧。说不定哪位手眼通天的贵人赎了你，也就能出了这贼窝了。”

过了午时天气微凉，有风拂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姜长宁与春樱道过别脚步沉沉的往回走。

她必须尽快找到办法，救人也是救已。

姜长宁回了房，秦怀宿跟着扶煜出了庵堂，也不知去了哪里，夜色深重才一身黑衣的回来。

他以为姜长宁已经入睡，轻声进去想着看一眼，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被姜长宁拽住了袖子。

小姑娘披散着头发，穿着雪白的寝衣，目光清明的看着他，哪有半分睡意。

“你去了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句话问出口，姜长宁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中淡淡的焦急与担心。

“怎么，想我了？”秦怀宿眼中闪过异样，这不正像妻子教训晚归的丈夫么。

姜长宁却没想那么多，她把今日见到了的事同秦怀宿说了。秦怀宿听了也面色凝重。

连官家女子都敢掳走，更别提那些百姓了。

今日扶煜唤他去，秦怀宿还以为他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哪知道却只是带他听了半晌的戏喝了会儿茶就回来了。

茶楼里很是热闹，他已经趁着机会向大理寺卿的人递了信，按道理应该很快找来才是。

听到这个，姜长宁稍稍安了心。如今秦怀宿回来了，她脑海里紧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弛下来，接着便是一阵困意。

她今天确实被那女子的惨相吓到了，回来又不见秦怀宿。委实提心吊胆了一阵。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这样依赖对方了。

……

那日过后姜长宁心底一直难安。她总是会回忆起那双绝望的眼睛，而后在学堂时也会下意识的环顾每一张面庞。看到那每张年轻面庞下的抗拒和悲哀。

这一切也都落在了春樱的眼里。

趁着下了学，春樱佯装腹痛从杜云薇眼皮子底下离开，在姜长宁离开的路上将她截住。

“姜姑娘。”

姜长宁心底正想着事，这几日来她有意无意的将庵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在心底描绘出来了一副简略的地形图，兴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突然被春樱叫住，不由的感觉有些奇怪。她不是该在杜云薇面前侯着吗？

“春樱姑娘可有事？”姜长宁应声停住，疑惑的问道。

春樱小步伐的向她跑去，站在姜长宁跟前神色紧张，她四处环顾了一圈，拉着姜长宁的手将她带到一处假山石的阴影下。

姜长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同春樱这么亲近了，她忍着心底的抗拒与不适没有挣脱春樱的手，顺着春樱一道走了过去。

“怎么了？”姜长宁低声问道。

春樱深呼吸一口气，说之前还小心的朝身后看了几眼。却定没有异样后才开口说道：“姜姑娘小心，昨日我陪着杜姑娘去了大娘子的院子，在门外侯着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大娘子说这两日就要姑娘你去见客了。”

姜长宁蹙了蹙眉，这却是出乎她的意料。按着香娘对她的说法应该还得过段时日才是。至少也应该让她制出香之后，姜长宁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可听清娘子说的是我？”

“千真万确。”春樱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听见姜姑娘的名字时我还惊了一下，特意附耳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实说的是姑娘无疑。”

姜长宁面色沉着，心底却在盘算着这件事的真伪又听春樱面色焦急的说道：“早些时候我确实因为少将军对姜姑娘有些误会，可在这庵里这么些时日我也早就想开了。如今大家身陷囹圄，在这里我也只认得姑娘一人，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姑娘被作践了去。也不知道幸是不幸，我这张脸勉强能在此处保我一命，可姑娘生的这般花容月貌……”春樱没将话说完，可其中的深意二人也都明白。

“我知道了，此事还多谢春樱姑娘坦诚相告。”姜长宁吐出一口气，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前人一眼。但想到上次柴房门口春樱搭救了一把，姜长宁又将心中的疑窦埋了下去。

春樱对眼前人的反应却不甚满意，她好不容易从杜云薇眼皮子底下跑出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万一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的打罚，怎么姜长宁却还是这幅镇定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像是孤注一掷：“姜姑娘莫怕，我比你早来了些时日，知道有一处可以逃出去的路。春樱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在学堂后院的水榭深处，那边有一片竹林，钻出去可以见到一条小道。只是那儿常有守卫，姑娘可以从那儿走，届时我来帮姑娘引走看守的人。”

姜长宁回想自己探过的几条路，水榭那处确实没怎么去过，也见过几个守卫，只是后院依着学堂不远，守卫多些也在情理之中她就没有怀疑，这般来看出口也许确实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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