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梦境开始塌陷破碎,姜长宁眼睁睁的开始高大茂密的姻缘树化为了光点四下飘散。
她努力的往秦怀宿的方向爬去,想握住秦怀宿的手。可加速破败的梦境并不给她机会。
天地失色,日月颠倒。世间万物通通化为乌有。
“不!!不要!!”
姜长宁倏地从梦中惊醒,满脸泪痕湿了半个蒲团。
烛光幽幽,万籁俱寂。小小的佛像还是一副俯视众生悲天悯人的模样。
这是,宴王府的佛堂!
姜长宁心脏坠痛,还沉在方才的梦境里,闷的喘不上气,眼泪好像失去了控制止不住的流。
“阿宿——”
姜长宁慌慌张张站起身,提着裙子就向秦怀宿的院子跑去。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守在门外的侍卫见了她无不恭敬的叫一声姜姑娘。
姜长宁脚底好似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明明就在眼前,姜长宁却不敢靠近。秦怀宿一头白发,生死不明的样子让她没了推开那一扇门的勇气。
若再一次失去秦怀宿,她不敢想……
正当她心生胆怯踌躇不定的时候,眉眼舒展的福伯陪着老太医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先看见姜长宁,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姜姑娘,王爷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
姜长宁愣愣的,一股麻意自指尖一直直抵胸膛,让她心口跳动的越发剧烈。姜长宁眼眶发酸,本应该高兴,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落下泪来。
福伯本就把姜长宁看做了未来的王妃,见她眼泪落下连忙出言安慰:“姜姑娘莫哭,王爷好好的正在房中等你呢。”
儿女情长,老太医府中的孙女如姜长宁一般大,见状也摸着胡须连连点头:“小姑娘放心,王爷身体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即可痊愈。”
“多谢姜太医。”被两个老人善意的安慰,姜长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用帕子擦干泪水向姜太医施了一礼。
姜长宁慌乱的心仿佛落到了实处,耳畔响起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沉了口气扶着墙走了进去。
秦怀宿半卧在榻上,靠着软枕微微低着头,见她进来才抬了眸子,眼里漫着光似乎装了很多东西。
“阿宿。”
姜长宁几不可闻的喊了一声,立在他身前远远的看着似乎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秦怀宿轻咳了一声,脸色还是显得有些苍白,连续昏迷了几天滴米未进嘴唇都有些干裂,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颊又瘦削了些,姜长宁看的鼻子发酸。
她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用手背试了试水温刚好才端到秦怀宿的身前:“先喝点水。”
秦怀宿刚醒,手脚都还虚弱着,欲伸手去接的动作做的有些磕磕绊绊,抬着的右手微微颤动。
“我来吧。”
姜长宁收回了水杯,将秦怀宿的手接住放到被子上,举着杯子喂到他的嘴边,秦怀宿低头的一瞬间,耳畔一缕白色尤为的扎眼。
姜长宁听见自己脑海中“咚”的一声震响,轻轻拨开那缕发丝,黑如漆墨的头发里有一缕白发。
秦怀宿就着姜长宁的动作将水一饮而尽,而后不等她将杯子放好来反手压着姜长宁的手紧紧握住,眼底尽是温柔。
想起方才福伯见他苏醒大喜之后同他说的话,心脏像是被蜜水泡的发胀。
“哎呦王爷您可算是醒了,老奴手脚笨重,王爷您身子又尊贵,可多亏了姜姑娘照顾。自打你回来昏迷不醒,姜姑娘就来了府里一直亲力亲为的照料,眼睛都未阖过几次,提着心吊着胆人都跟着您瘦削了不少,真是看着就令人心疼。”
秦怀宿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果真是看着憔悴了许多,眼角还红着留一抹湿意,他抬手轻轻抹去,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语气还带着笑意:“怎么哭了,可是担心我?”
搁从前姜长宁定是要与他辩驳几句,可当下她望着这缕白发,张口几欲更咽,顿了顿身子却只是低声“嗯”了,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怎么昏了这么久,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看看?”
秦怀宿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柔夷,语气轻松:“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沉浸在其中一时无法醒来。”
做了梦?
姜长宁想到自己在佛堂做的那场,眼泪几乎又要决堤:“可还记得是什么梦?”
她紧紧望着秦怀宿,盯着他的表情一动不动,见他轻缓的摇了摇头:“那梦做的太久了,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什么,可听见秦怀宿说不记得了,还是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心中有些酸痛。姜长宁长吐出口气,咽下胸中的涩意。黄粱一梦,不记得也好。
她看着秦怀宿依旧干裂的唇角,起身又去拿杯子:“再喝点水吧。”
背过身的一刹那,秦怀宿的眼神变了又变,浓烈的感情夹杂着庆幸和珍视像一个深邃的漩涡,欲将眼前的人席卷吞噬。
他记得的,他全部都记得。他记得自己和小姑娘逛了灯火,去了姻缘树,更红妆十里拜堂成亲。
姜长宁已经是他的妻子。
可是这份感情太沉重,他不想姜长宁知道,也不想她承担负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