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写华夏文明最麻烦的还是伪造谱系,比如司马迁说匈奴是华夏别种炎黄后裔,给出的谱系是夏后氏苗裔淳维一系。
辽东那边也好办,直接安到箕子头上就行了,谁也说不出个啥。
西方、南方那边就不好办了。
不能你说丹朱迁徙到南方就到南方了,要把人物传承谱系写出来才行。
他的哪一系后人去了南方,名字都叫什么,定居在何处,后续演变都要写出来,还要和当地的传说以及史料记载对照的上。
比如,骆田——骆越——乌浒——俚人,这是史料记载的俚人族群演变史。
如果陈景恪不知道这个发展线,直接写丹朱的后人演变成了俚人,会被反对派拿出来打脸的。
如果写成丹朱的一个叫骆的后人迁徙到南方,建立了一个叫骆田的部落。
后来演变成了骆越,又变成乌浒,最后演变成俚人,那就相当严谨了。
但问题又来了,他要如何查到这些相关知识。
在互联网时代很简单,打开电脑大部分都能查到,少数查不到的也能去图书馆。
古代没有互联网,相关史料也是残缺不全,想把这些关系脉络梳理出来太难了。
最后只能求助李世民,获准去朝廷的藏书馆去一本一本的翻。
但看着那浩如烟海的书籍,他麻了。
这要翻到什么时候去啊?
幸好人的鼻子下面有一张嘴,不懂可以问。
他把自己想要查的资料罗列出来,挨个找弘文馆的官吏问。
哪一条在哪本书上能看到,那本书在哪个位置,都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再去翻找,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这期间他认识了一位大佬,一位扫地僧级别的大佬。
吕才,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至少陈景恪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开始他还没在意,接触了几次之后才发现异常。
不论他提出任何问题,对方都能给出回答,而且都非常精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问题能难得住对方。
当时他还不服气,专门收集了一些问题来问难对方。
这些问题涉及到了音乐、天文、地理、数学、医学、诸子百家、史学等。
对方都给出了回答,有些答案站在二十一世纪看存在很多问题,但以唐朝的视角来看都是完美级别的。
这下他真的震惊了,这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全才啊。
样样通,样样精。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家知识,就已经觉得精力不够用了,这个吕才是怎么做到门门精通的?
兴奋之下,他又拿出了一些超前的知识和吕才讨论,结果再次震惊了。
这位吕才竟然连自然科学、逻辑学方面的问题都能回答。而且他还是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还很认同以民为本的思想。
这个民不是良民之类的,指的就是广大劳苦群众。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就是土生土长的土著,他都以为这是穿越者了。
然后他又疑惑了,这样的大佬为何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呢?
事实上吕才并不是名不见经传,历史上还是留有名字的,只是名声不显罢了。
他最著名的事迹是,一人单挑诸多高僧进行辩法。事情闹的太大李治不得不出面调停,让他去慈恩寺和玄奘当面辩法。
只是李治拉了偏架,判他输了一筹。吕才不服,可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
他参与过许多官方编辑、修订书籍的任务,作出了不菲的贡献。
也有许多自己的著作,只可惜因为其思想不合群属于异端,作品大都难容于世,大部散失,流传下来的只有八篇。
不得不说这是文化上的一大损失和遗憾。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但不妨碍他知道对方是个大佬,这样的大佬必须要深交。
不过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先让人去调查了吕才的详细情况。
寒门庶族出身,没有名师教导一身学问全是自学得来。
三十岁也就是去年,终于以博学多才获得温彦博和魏征赏识,被举荐给李世民进入弘文馆任职。
他为人倒也还算谦和,只是思想不合群,让他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属于不聊学问只谈风花雪月,大家还是好朋友好同事,谈起学问恨不得都不认识他的那种。
作为穿越者的陈景恪却知道,他不是不合群也不是特立独行,而是孤独。
没有人能懂他,也没有人能和他交流。
确定他人品上没有问题,陈景恪才开始展开有计划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