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的命，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住院两天后，因为刺进体内的绣花针穿破了内脏，造成了内出血，经过医务人员的奋力抢救后最终还是没了呼吸。

张家媳妇哭得是死去活来的，几度晕厥。

而顾青柠作为一个见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医生，并没有像张家媳妇那么崩溃，但难受，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是自己亲手接生的孩子；

又是自己一手接待住院，救治过的生命。

她知道，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封建糟粕，想要改变并不那么容易。

可是，仔细想想。

以前黄桂花对顾小树兄弟俩的教育，村子里那些大婶……哪一个不是有这种思想？

甚至，她还在村民的闲谈里，听到过某某家的媳妇儿生了女儿后，就直接给丢进粪坑里淹死了……

她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叹了一口气。

郁闷得不行。

霍景鸿是急急冲冲赶到医院的。

本来他和宋婉玉已经商量好结婚的事情，到顾家之后，听说顾青柠连嫁妆都买好回来了，心里还挺高兴的。

可，随后他又听说顾青柠在县医院入职了。

他有点奇怪。

他相信顾青柠不是会无缘无故干这种事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于是就进城了。

亲奶奶，用针扎死亲孙女的事。

很快也在县城里传开了。

霍景鸿一进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急冲冲的赶到医院，只看到顾青柠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室里，似乎发呆，又好像心情十分沉闷的样子。

“媳妇儿。”

霍景鸿走到顾青柠身边。

顾青柠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清澈的眼眸中水汪汪的，包含着眼泪，泫然欲泣。看着霍景鸿来了，顾青柠心头的委屈也一下子压不住了，“霍景鸿，妮妮没了。”

“我知道。”

霍景鸿上前将她揽了过来吧，抱着。

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都知道了，可是媳妇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顾青柠没有说话，但眼泪掉了下来。

“媳妇儿，医学本身就能让我们体验到不同的疼痛和美，虽然它让我们拥有治病救人的力量和慈悲感恩的胸怀，而我们作为医学人，首先要做到的，是要学会治愈自己，因为只要你还在这个行业，就可能会见证更多残酷的人间冷暖。”

霍景鸿害怕顾青柠受刺激，只能轻声的安慰道，“我们这些医生，也是普通人，不是可以解救万物苍生的神，我们可以做的，只是救人，只求问心无愧，尽力而行，但是有的人，是注定救不了的，张妮妮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错。”

是现在的医疗技术还不够先进。

这也是她的命运。

与顾青柠无关。

顾青柠抱着霍景鸿抽泣了一下。

吸了吸鼻子后，开口道，“我知道的，霍景鸿，我都知道的。”

能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医学博士，这些简单的道理，顾青柠自然是懂的。

她选择这一行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总会面临无数生老病死。

“可是，霍景鸿，我还是难受。”

知道会有这么残酷；

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可这，并不影响她会难受。

“我知道。”

霍景鸿继续轻拍着顾青柠的后背，“你要是难受就哭一哭，但是不要把情绪憋在心里，嗯？”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