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打算租什么价格?”刘破奴配合着问道,心中却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戳破他的幻想?
“每次一钱,一次五日!如此一来,便可确保全县百姓每隔五日可用新犁一次,而每次春耕不过耗费二三钱便可租借到新犁。”刘据脸上散发着洋溢的笑容,从百姓的脸上的笑容来看,他这次是成功了。
按照一年三钱来计算,一架新犁二百钱,他们可以拿着这笔钱租借六十六年的新犁了。
问题是这六十六年后,曲辕犁还能用吗?
所以从百姓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租借显然要比直接购买划算的多。
再者官府也不需要六十六年才能收回成本,百姓需要等待,但新犁却一直在干活的,一个月的时间能赚到六钱。
而刘据拿到的新犁不过才五十钱一架,单纯的依靠租借费用,也不过八年多的时间就能回本。
这一架新犁修修补补的,起码能用十几二十年,刘据也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这些盈利全部用于购买新犁继续租借。
当然,套用一句刘破奴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明面上能够看到的利益。
而那些真正的隐形利益也是不能忽略的,就算用了新犁每家每年只能多开垦出来两三亩地,那全县汇聚到官府这里的税赋也有不少了。
刘据甚至差人很认真的算过一笔账,若是连这些隐形好处也算进来的话,刘据这波操作大概只需要两三年就可以回本,也就是说,打第四年开始,蓝田县就有资金去不断的添置新犁了,甚至做到每户一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就等着自己做出成绩之后来说服刘破奴,甚至是说服皇帝了。
“不知道兄长有没有算过另一笔账?若是每户一座新犁,春耕期间若是全部依靠人力的话,普遍每日可以多开垦约莫半亩地,若是依靠牲畜的话,普遍每日可以多开垦一亩到一亩半之间,一个月下来便是十五亩至三十五亩之间。”
“即便全部按照亩产一石来计算,单说这些多开垦出来的一年就能增加十五至三十五石的收成。”
“兄长的方法虽然可以让百姓短期内的负担减少,但也要面临着一年至少比别人少收七石至十七石左右!”
“再换句话说,看似他们每年因为新犁节约了不少,但若是按照现在的粮价每石五钱来计算的话,租借官府的新犁,会导致他们每年少收入三十五钱至八十五钱!”
“再折合上租借官府新犁的三钱费用,浪费在来回搬运新犁,找人沟通耽误的时间就不计算在内了,也就是说,租借官府的新犁,他们每年的使用成本至少也在三十八钱,若是家中有足够劳动力的人家,使用成本会更高,也就是说,若是一直租借,慢则六年,快则两三年,单单只是损失的这笔钱就足够他们去购买一架新犁了。”
说到这里,刘破奴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据,似乎是在问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虽然把一切都算了进去,但生意不是照你这么算的,你不能只算节约而不算开支。
而刘破奴给出的这些损失也不是空口白说,而是实实在在能够看到的损失。
“所以说啊,兄长,你觉得当有人把这笔账给百姓们算明白了,到时候他们脸上到底是会笑还是会哭?”
“我……”刘据忽然脑袋一片空白,现在他也有些懵了。
自己找的那些人完全没跟自己算这方面的账目啊,刘据先前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刘破奴说出来之后它瞬间就理解了。
“兄长的愿望若是想要达到,官府就必须要保证有足够多的新犁租借给百姓,起码也要保证每户一架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降低他们的使用成本,让其购买新犁的费用可以租借三十三年的时间!”
事儿是好事儿,难倒也不难,只要朝廷强行下令就可以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新犁就不需要用来售卖了,铁的成本也可以不用计算在内了,一架新犁的造价不过十来钱而已。
朝廷只要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过上一年紧巴巴的日子,等到秋收的时候多出来的收益就足够来弥补这些空缺了。
但是很可惜,推广新犁虽然是朝廷的首要任务,但却并非唯一的任务。
整个国家那么大,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短期内的好处都让利给百姓了,那其他方面怎么办?
某些不坏好心的人利用这些铁搞事情怎么办?
这些都是朝廷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单纯的一个靠着低价租借就能搞定的事情。
刘破奴并没有给刘据继续开口的机会,依照刘据的性子,接下来他会说啥刘破奴都已经猜到了。
“再说句不怕惹了兄长的话,兄长觉得你能在蓝田令这个位置上待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你的继任肯定是要继续执行你的政策的,也就是兄弟我卖你这个面子,敢问这天下间,除了兄长你以外,兄长觉得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从我这里以这个价格拿到新犁?”
“那糟老头子之所以对我制定的这个价格没有异议,那是因为我们都清楚,依靠新犁赚来的钱不是用来中饱私囊的,而其中的每一文钱的利润,其实朝廷早就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去处,难道兄长就没发现那些平日里喜欢搞事儿的大臣们,这次都出奇的安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