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山县四城紧闭,城头上,正有民壮和衙役分段来回巡逻。
郭麻子和樊老七两人均是县衙签押房的差役,此刻也被派到城头上巡逻警戒了,负责的位置正好是北门城头。
初春时节,天气寒冷,城头上风大,那便更加寒冷了。郭麻子和樊老七穿得厚厚的,缩着脖子,双手抱于胸前,手掌互拢进袖子里取暖,木柄的长枪就那样夹在腋下,活像两只缓慢移动的螃蟹。
郭麻子抬头看了一眼铅云密布的天空,使劲跺了跺脚道:“我说呢,咋感觉越来越冷,敢情要变天了,中午还阳光灿烂,现在却阴沉沉的,别不是要下雪了吧?”
樊老六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下雪也比下雨强,这会要是下起雨来,咱哥俩可够呛了,倒霉哇!”
郭麻子使劲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骂道:“宁王那王八蛋,好好的逍遥王爷不当,非他玛的谋反,简直猪油蒙了心,害得咱老百姓跟着受难。”
樊老七嘿然道:“人心不足呗,当王爷哪比当皇帝来得痛快,管他呢,反正咱们做好本份就是了。”
正在此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只见远处的官道上有数十匹快马朝着城门飞奔而来,扬起大片的尘头。
郭麻子和樊老六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恐惧,莫不成宁王真的派兵来攻打铅山县吧?檄文上可是说得很清楚了,限令各州县立即开城献降,要不就发兵来攻。
片刻之的,那数十匹快马就上了进城直道,隆隆地奔到城门之外。
郭麻子和樊老七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城下望去,顿时有些蒙了,因为城下这队人马十分古怪,既有穿着鸳鸯战袄的军士,又有普通穿着的百姓,而且还男女老少混杂,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来路。
此时城门外的正是徐晋等一行人,见到城门紧锁,只能勒定了马匹。
王林儿大声往城头喊:“上面的守军听着,广信府通判徐晋徐大人在此,立即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
郭麻子和樊老七对视一眼,只听说连中小三元的上饶生员徐晋,哪来的广信府通判徐晋?骗人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啊!”
“城下的,由于宁王起兵造反,县尊大人有令,全城封闭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城,尔等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们拿滚石砸你们”樊老七大声往城下喊回。
王林儿不禁大怒,铮的拔出腰刀喝骂:“哪来的狗煞才,有胆子扔根毛下来试试,待本百户进城后不砍了你的狗头。”
樊老七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下面凶神恶煞的敢情还是位百户啊,咋办?
“再重复一遍,广信府通判徐大人在此,速速打开城门!”王林儿厉声大喝。
樊老七和郭麻子忐忑地对视一眼,这两货都是衙们办差的老油条了,欺负普通老百姓时凶神恶煞,但碰到横的马上就软了。
郭麻子从城墙的垛口探头出去,讪讪地道:“军爷,县尊大人下了死命令,咱办差的也作不了主啊,万望体谅小的难处。”
王林儿恼火地喝道:“那你们去把能作主的叫来。”
这时零星的雪屑从天空飘落,竟然真的下雪了。徐晋不禁皱了皱眉,果断地道:“走,绕城而过,先去费家。”
根据那侯忠的交待,眼下正有近千步兵追来,虽然脚程肯定不及马匹,但费家上下那么多人,要全部动身入城躲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徐晋决定先赶去通知费家,另外孙遂的遗体也需要妥善的安置。
驾……
众人策马绕城而过,冒着细碎的雪花朝城南的柴家埠奔去。
城头上的郭麻子和樊老七见到徐晋等人离开,不禁暗松了口气,后者往城下不屑地吐了一口浓痰道:“呸,神气个屁,老子就猜他们是白蒙的,瞧瞧,心虚离开了吧。”
约莫半个小时后,徐晋一行人终于冒着风雪赶到费家的庄园外。
费家的庄园占了整座山头,自从去年从上饶县搬回来后,费宏便开始着手加强庄园的防护。整座庄园用两米多高的木栏栅给围起来,栏栅的顶部全部削得尖尖的,只留了前后两个出入口。
此时,费家庄园的栅栏大门紧闭,直通庄门的沙路上还放了十数排拒马。
徐晋等刚出现在庄园外的沙路上,庄园内便响起急速的铜锣声,瞬时间狗吠人叫,数十名拿着武器的庄丁冲出来守住大门,一支支利箭从栅栏预留的射击口探出来。
“保护大人!”王林儿大喝一声,一众亲兵立即策马上前护在徐晋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