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县位于山东与河南省交界附近,地势平坦,正是黄河中下游的冲积平原,历来水患严重,一旦雨季来临,黄河水倒灌便会发生水灾,几乎年年被淹,只是今年的情况特别严重而已。
正是由于范县西南的黄河缺堤,导致包括范县、濮州、曹州、郓城等县受灾,滔滔洪水之下,方圆百里的村镇均不同程度受灾,首当其冲的范县受灾自然是最严重的,其次便是地势最低洼的曹州,如今很多村镇还淹没在水底下,只有等黄河缺口堵上才能重见天日。
金堤河和孟楼河是范县境内两条主要河流,浑浊的金堤河绕范县城而过,向北注入黄河。而此时,范县城墙近两米高的位置还能清晰地看到洪水冲涮过的痕迹,可见当时水势有多凶猛,若不是坚厚的城墙阻挡,恐怕整座县城都被夷为平地了。
下午三时许,徐晋和兖州卫指挥赵逢春率队伍来到范县城东,太监黄锦和范县县丞闻讯赶来迎接。
“徐大人,咱家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您给盼来了!”黄锦见徐晋顿时像见到亲人一般。
徐晋不禁有些意外,问道:“黄公公没跟萧大人一起?”
“萧大人到黄河边上督察抢修大堤去了,估计是嫌咱家碍手碍脚的,所以打发咱家负责后勤打杂呗。”黄锦略带怨气地答道。
黄锦的年龄和徐晋差不多,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罢了,论到待人接物和办事能力却是差了徐晋十万八千里。
萧淮倚重徐晋,把他当成左臂右膀,放心地让他独当一面,所以便下意识地以徐晋为标准来要求同龄的黄锦。结果,黄太监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让萧淮满意,再加上文官历来就鄙夷太监,所以萧淮毫不客气地训斥了黄锦,最后干脆安排他专门负责后勤杂务。
黄太监这几天跟着萧淮几乎天天挨骂,积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见到徐晋忍不住诉苦几句。
徐晋安慰道:“黄公公,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供应可是相当重要的,可马夫不得,办好了便是大功一件。待来日返京,皇上轮功行赏,黄公公一个内官监掌印太监的职务怕是跑不掉了。”
黄锦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道:“咱家为皇上办差自当尽心尽力,可不敢图什么封赏。”
徐晋暗鄙视了这货一把,不图封赏?干嘛嘴角都乐得咧到耳根去了!
旁边范县县丞不动声色地看了徐晋一眼,传言这个徐钦差虽然年轻,却是个玲珑周全的人物,如今天看来果然不假,三言两语便把黄太监的满腹怨气化解了,不简单啊!
“这位是?”徐晋目光落在范县县丞身上。
黄锦这才醒起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县丞,拍了一下额头道:“哎哟,倒是忘了,这位是本县县丞赖阅经,近日负责协助咱家,是个能干活的哈!”
徐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哥们的名字真是……太有品味了!
赖县丞并不知他的名字已经“惊艳”了钦差大人,上前一步行礼道:“下官参见徐大人,见过赵指挥。”
赵逢春道:“赖县丞是吧,本将是个直来直去的粗人,废话就不多说了,天气炙热,本将手下人困马乏,赶紧给粮食过秤入库,弟兄们也好扎营休息。”
赖县丞连忙道:“这个简单,前天萧大人正好运了一批粮食到大堤,县里的粮仓空暇,劳烦赵指挥让弟兄们把粮食运进城去,下官马上安排人手过秤入库。”
“且慢!”徐晋一指远处人潮涌动的难民营,问道:“范县如今收容了多少难民?”
黄锦这些天主要便负责安置难民,闻言不待赖县丞回答便抢先道:“一万七千多人吧,尽管每天只是施两顿粥,一天下来得消耗三十石粮食,简直是无底洞啊。”
徐晋点了点头道:“本官也沿途聚拢了数千难民,加起来便过两万了,赵指挥这次一共押运了多少粮食?”
赵逢春犹豫了一下,答道:“一千……一千二百石吧。”
徐晋眼底闪过一丝疑色,赈灾粮食非同小可,作为押运的负责人,对粮食数量理应十分清楚才对,为何赵逢春似有犹豫?
黄锦摇了摇头道:“按照现在的粮食消耗速度,一千二百石也支撑不了多久啊,估计还会有更多难民往范县拥来。”
赵逢春笑道:“黄公公不必担忧,后续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粮食运过来,再加上范县本身的粮仓储备,应该足够供应。等黄河缺口堵上,洪水退去后便可以将难民遣送回乡恢复生产。”
徐晋摇了摇头:“赵指挥过于乐观了,即使洪水退去,也不是单纯把百姓遣送回乡就行的。老百姓家中的粮食和地里的庄稼都被洪水冲没了,要恢复生产没有官府救济可不行,后续需要消耗的钱粮何止十倍百倍,山东各府的粮仓都得做好支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