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证实了两件事:我并没有被拉去阴间以及我真的有了一具身体!
我喜不自胜,想要起来活动活动却悲哀地发现,这具身体也是重伤垂危的状态。
这叫什么事!我净是选了重伤之躯附身了!
不过,重伤之躯总比没有身躯要好,恢复过来之后,还不是一样的用嘛。
我仔细观察着这里的各种细节。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幽静山谷里。这里鸟语花香,风景秀丽,不远处,一方小潭如明镜一般点缀在山脚下。
山谷中,有一个小院子。在简陋的荆条竖起的篱笆中间有一座小屋子。我便是躺在屋门边的一张躺椅上。
我朝院子里看去,正有一个老人背对着我在露天灶台前煮着什么。手法娴熟,但一阵风吹来,烟雾呛得他咳嗽连连。
他佝偻着身子进屋去,出来时已经不再咳嗽,走向灶台时回头瞥了我一眼,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笑意。
“小伙子你醒了?”他从灶台上端来一个破碗,道:“我已经未曾行医许多年,没想到,再度出手,还是药到病除啊。”
我的状态实在太差,不但没办法动弹身体,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他和蔼的笑道:“小伙子别急,你现在伤势还很重。就该多休息静养。正好我这里也给你煎好药汤了,你赶紧喝下去吧。”
我被他捏着嘴,根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就被他把药汤灌下。
“哈哈哈哈,”他像是很开心的笑起来,“可你现在这样,醒了跟没醒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还是只能自言自语,没人可以陪我说话…”
他笑得越来越夸张,眼角却流下了眼泪。
“这贼老天可真是爱作弄人,让我孤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还是个重伤垂危,要我自己把他救回来。”他愤愤地抱怨着,跟着又是一声轻叹,罢了罢了,总比没人要强。好歹能有个盼头。
怪人!我自忖着。但不知怎的,心里对他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恻隐之心。
我的恢复速度还是很快,仅仅五天,我就能简单的活动手臂自己开口说话。这一点让老人也啧啧称奇。
“我曾行医数十载,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体质。伤势如此严重,却能恢复得这么快!唔…不应该是你体质的原因,而是我的新药效果显著。就是不知道这种药,能否对减缓人体衰老起到极佳的作用。”
见我正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他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小伙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济。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隐士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我老老实实答道:“辰阳。”
老人点点头,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呀?”
我无言以对,只是无力地叹息。
总不能跟他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吧?这样不被当成疯子才有鬼了!
老人再问:“小伙子,你在哪座城市谋生啊?”
继续无言以对,我从没在这边谋生过…之前和辰啸在一起那最多算是寄生关系…
老人又问:“小伙子,你家人可还在这世上啊?”
只能无言以对,我家人的确不在这边世界,可是在老人看来,我家人不就是死了吗!
老人见我一问三不知,只用一副无辜茫然的小眼神看着他,失落的叹了口气,“得,医是能医好,但他本人是个傻子…”
我靠靠靠靠…
我只能在心里大骂,但没有任何办法。谁叫我没法回答他这些最简单的问题呢?
一个肯救下陌生人的孤苦伶仃的老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人也是抱着一个善意、友好的心来对我发问,但我回答不了,那不就是我错了嘛。
老人默默转过身去,他那老迈的背影显得很是落寞。
“前辈,”我终究还是想和他聊聊,“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不知何以为报。”
老人微微一怔,迅速转过身来,“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快来快来,跟我讲讲外界最近怎么样了。我在这山谷里待着,可真是闷死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好奇道:“您想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外面看看呢?何必要窝在这个山谷?”
老人摇摇头,“不成啊,我要是出去的话,会被天龙国士兵发现并且杀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又说:“总之,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很危险,我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我有些无奈,只好把我知道的事情检出一部分能说的告诉给他听。
“陵山役竟真有那么惨烈?”老人叹气,“天龙国历代好国君昏聩无道,残暴不仁。多少百姓、忠良在他们的统治下惨遭枉死。难得有一支成了气候的军队敢于反抗他们,却还是被打得溃不成军。”
老人落泪,让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永年军的事告诉他。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能确定老人对我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对永年军的态度我还无法确定。
虽说未来永年军能否变成百姓想要的样子尚未可知,但是当下能够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却只有这么一股力量。在提及它时,我需要考虑一下是否会对它的安危造成威胁。
只是安慰老人道:“前辈您不用感伤。如今兵器种类越来越多,四地起义军也纷纷揭竿而起。我相信,距离百姓的美好生活到来已经不会太遥远了。”
老人只是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我拍拍老人的手,道:“前辈您放心。我有预感,再过不久,大陆的人民就会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到时候,您再也不用害怕天龙国军队对您的威胁,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在世人面前,悬壶济世!”
“呵呵呵呵,”老人闻言只是苦笑,“我也希望我能够活着看到那一天。”
我正欲再说些什么,老人已经走出屋子,没了跟我继续说话的兴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感伤的事情,慢慢地给我端了一碗药回来。
我明明是想安慰他来着,怎么就戳中他的伤心事了?
他神色平静,看着我把药汤喝下,又端着破碗走出屋子,“小伙子,我去采点药,你在屋里好好歇着吧。”
我张口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感伤,但张张嘴,却不知到底该从何问起。只好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老人一走,房间便安静下来。在这安静中,我只觉得一股困意上头,让我很快地睡了过去。
说来也怪,自从来到这个山谷之后,我就总是容易犯困。也说不清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还是这座山谷的原因。
一觉醒来,我只觉得还是迷迷瞪瞪的,而老人已经采药归来。
老人佝偻着身子向我走来,只在怀里抱了几根药材,看来今天的收获并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