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咱歇一会儿吧,您打回来就开始写,这会儿手都酸了。”
翘头案前,林照提笔写个不停,案上堆了厚厚一沓的纸,最上面的墨迹还没有干,又匆匆的叠上一层。
她写的越来越快,字迹也飘忽了,好像一慢下来就会被陈望追上。
“姑娘。”芒种哀哀道,“您这是怎么了?”
林照不说话,手腕也已经抖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春分皱眉,放下手里的果盘,一把夺下林照手里的毛笔。
林照浑然一愣,抬头看着春分胖墩墩的脸颊,粗喘着气,伸手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这手感,和前世那个枯耗如柴的陪嫁丫头判若两人。
她疲惫一笑,说道:“我没事了,我饿了。”
芒种和春分对视一眼,前者道:“那我去给姑娘备夜食。”
“姑娘,仁和堂那边传话,说夜食让过去吃呢。”
雨水在门口说话。
春分应声,芒种则关切的对林照道:“姑娘,是不是身子不爽,让雨水去回老爷的话,就说有些不舒服,不去仁和堂了吧。”
林照摇头,让她取来水洗了脸,这才去了仁和堂,因着早上书局的事,林父的心情很是不错,还叫林照和林业换了位置,离的自己近一些,瞧着林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林照心里的阴霾退去一些,总算是平复了。
“小妹还真是厉害。”
林长宜特地起身夹了一个虾子给林照,后者也不含糊,连忙将碟子递过去,两人和睦的样子,看的林业都侧目。
这两人的演功,倒是比昨日去的戏班里演的好多了。
饭毕,林父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单留下一家子人说起话,他平日里是没这么多闲心的,可见今天是真高兴,不住的说嘴。
林照这一本太微手记算是名扬庆京了,也算是给前几日孙家发生的那件事情挽回些颜面,林家是武门,出了林照这么一个有出息的文生,好歹也是能入了薛家的眼了,又说自己这几个儿女,唯已故的林信和林照最出息。
想了想,林父又提起林长宰,说他也上进。
“对了,长宰和长瑄怎么还没回来?”林父问道。
林长宜淡笑道:“原是外祖母心疼,就多留了几日,昨日才递了书信说往回走了,估计再有个三四日就能回来了。”
林父点了点头。
“老爷,孙家送了东西来。”
阿桥进了堂屋,林父问起,那人如何道:“刚才孙家来了个门子,说是孙家那位大姑娘说上次席面闹出些旁的来,没吃好,想过几日再请咱家姑娘去府上玩闹一番,还特地说只请些密友,不多叫人,单单相处一日,要叫咱家姑娘玩好了才是。”
林父闻言,微微皱眉,这算是孙家单请吗?
若是从前就让去了,好歹是孙家特地来人请,而不是送拜帖赖着去,只是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况且和薛家联姻的事情迫在眉睫,孙家又是荣国公陈家的表亲,两方都是备选,再让去也不合适了。
林父正想着怎么开口呢,林长宜倒是淡然道:“父亲,眼看着我和明微都是待嫁的年纪了,总是抛头露面的也不太好,况且明微出了手记,孙家姑娘这就来请,也是想要攀个名头,何苦让我们再去受罪呢。”
既然孙箬不待见林长宜,她自然也不想再见这人。
林父一扬下巴,阿桥这才看了一眼林长宜,有些别扭的说道:“孙姑娘的意思是,这席面就是要给二姑娘庆贺呢,还收集了许多名人字画,想让二姑娘给看一看。”说罢,拿出那请帖来,晨哥儿接了递过去。
林长宜瞥见那请帖,上面赫然只有林照的名字,一股怒气勃然,手指轻微的抖了一下,攥着的玉筷和玻璃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照瞥眼。
阿桥一口一个二姑娘的,倒是让林长宜自作多情了。
“父亲,便称病推了吧。”林照道。
林父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几句,吩咐阿桥去回。
“对了,前几日孟州老家那边送来些缎子,都是叔舅花了价钱买下来的,我让人挑了些,剩下的也送回去了,正好你们两个都在,就挑喜欢的拿吧。”
林照微蹙眉,上辈子林父也带回过缎子给她俩,但那是罚跪之前的事,当时她一匹也没要,全都归了林长宜了。
晨哥儿着人搬来个箱子,各色名贵锦缎整齐堆叠,尤其是最上头的那一匹云锦,不必借着阳光就熠熠生辉,只怕这就是最好的一匹了。
林父道:“我只得了这些,长宜啊,你和明微两人分了吧。”
林长宜笑道:“多谢父亲,正好下个月是阿娘的生辰,得了这布匹,立刻赶一身新衣裳出来给她。”
她要去挑,却听林父道:“明微啊,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林长宜收回手,回头对林照笑道:“明微,你先挑。”
一般这种好事自己都是排在林长宜后面的,可见自己这本手记给林父长了多少脸面,林照起身过去,将那匹紫色云锦拿在手里,林长宜忽而声音清淡的说道:“明微啊,你喜欢这个?”
林照点头,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心道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这匹缎子果然是罕物,我屋里还从没有这样的缎子。”
从没有这三个字说的清晰,林父听着,有些别扭的拿起茶杯。
林长宜看她,奇怪道:“明微,我记得你不喜欢颜色艳丽的衣裳。”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今日这身明黄色的短袄倒是俏皮可爱。”
林照答的坦然:“我配得上这颜色。”
林长宜笑着没接话,站在一旁,看着林照将那些鲜亮的缎子尽数拿走,自己捡了剩下的素缎,叫云朵收好。
林父见差不多了,叫林照留下,其余人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