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臣。
林照的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这两个字,或许这次杀人,才让她看到薛道骨子里的暴戾和残忍,白日的温柔是真的,但这人的心性不亚于陈望。
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出于思考还是震愕,林照久久未动,身后有人,是陈雾,他眼睛红的像是出了血,浑身疲态,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失力的往前跌去。
“二公子!”
林照顾不得旁的,扔了伞扶住陈雾,他的身体冷的像是冰,一把反握住林照的手臂,恰如虎豹的齿关,嘴唇瑟索,眼睛死盯着那棺椁,话语凄然:“大哥……大哥他……”
林照于心不忍:“二公子节哀,斯人已逝。”
陈雾充耳不闻,推开林照,直冲着那棺椁而去,平怜连忙扶住林照,看着陈雾险些一头撞在棺椁上,旁边的仆人忙接住他,哀哀道:“二公子。”
“大哥……我的大哥……”
陈雾说着,突然痛苦的干呕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一样。
薛道闻言抬头,目光无情,将那毛笔拾在手里,低声道:“这是世子当年初见我时,随手赠予我的,我保留了五年。”
说罢,切齿用力,那毛笔登时在掌心段成两截。
陈雾回头看他,瞳孔复杂。
薛道的眼底像是翻卷着滔天巨浪,如午夜的深海,暗藏着万里可怖:“我与世子情同手足,今日之仇,我必叫那人血偿!”
陈雾咬牙,失声恸哭。
薛道深吸口气,站起来,回身瞧见林照,拉过她往出走,林照手里的伞落在地上,脚步密麻的跟着,拐出院门的瞬间,她愣了一下。
火光如梭,将这黑夜织出血来。
而在那血色中,林照清楚的看见。
薛道似乎……笑了。
回去听雨阁,两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的进了卧房,林照接过春分递来的衣裳,叫他们在外面伺候着,看这样子,晚上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薛道将衣裳脱了下来,林照将干衣服给他,走过去将火烛点上,回头却借着光亮在他的胸口瞧见一大片骇人的淤青,她暗惊,靠近瞧了瞧,是新伤。
“是那贼人弄的?”
林照皱眉发问。
薛道没说话,窗子没关实,有风进来,卧房的门咯拉一声开了个缝,他回身去关门,只这一刹那,林照的脑袋骤然刺痛,似乎像是断了的线重新被一双大手系上一般,这胸口的新伤,方才不被察觉的诡异微笑。
还有得知世子殁了,临出门那一口突如其来的血。
林照的头皮瞬间麻了。
‘咣’
卧房的门被轻轻关上,摇曳的烛光在无风的屋里悄然停下,像是泼在墙上的一盆朱墨,带着星点的呛。
林照看着薛道转过身来,一对极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薛道已无方才的愤恨之色,更无悲态感伤,只余平静。
薛道轻声说:“是,是我杀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