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城西面,火炮轮番轰了三个时辰,终于把城墙给轰塌了,李定国大军随即发起冲锋。
许尔显麾下的两三千兵马,往四面城墙一分,每一面不足八百人,根本坚持不到半个时辰,西面的翁楼就已经被大西军攻克了。
而随着西面翁楼,月楼,城楼被大西军悉数攻克,吊桥放下,城内的清军见势不妙。也纷纷放弃抵抗,开始成建制地投降,许尔显杀了李定国的使者,哪里还有胆量投降?他原本还想带着家丁突围的,可刚刚出城,就被部署在城外的大西军骑兵砍杀在了乱军之中。
肇庆收复之后,李定国除了留下靳统武领一营兵马善后之外,又率领全军继续东进三水县,而尚可喜,耿继茂,线国安三人率部火速退回广州之后,马上开始在四周城镇搜集粮草。
原本,他们都以为肇庆-新会两座坚城能坚持数月,将粮草都囤积在了那里,而广州城前些年经过大屠杀,周围村镇凋僻,人烟稀少,粮草收集工作十分困难。
其实,尚可喜,耿继茂和线国安三人由于粮草问题,想过要不要继续坚守广州。毕竟现在他们手底下还有一万三千多兵马,就算李定国大军有红衣大炮,在那么多将士舍命守城的情况下,两个月内也是难以攻破广州的。
而且,广州在尚可喜和耿继茂手中经营了数年之久,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再加上守城比攻城容易得多,李定国整顿好后方之后还需要调集兵马,筹备围城,攻城的军需物资,其中至少需要耗费十几天。
三人商议之后,想到自己身上的累累血债和丢失广东的责罚,最终再次坚定了守城的决心。毕竟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两个月后,八旗援兵必然赶来,到时局势必然逆转。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广州城内的兵员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城内储备的粮草严重不足,一万三千多人马,每日人吃马嚼,耗费极大,而李定国大军随时可能攻来,清军只敢在广州附近的乡镇征粮。
为此,三人最终决定坚壁清野,派兵前往附近村镇,留粮不留人,同时也避免了这些人给李定国大军带路,亦或者充当攻城的民夫。
而且,时间已经快到五月,广州地区天气闷热,大西军如果派兵掩埋周围村寨中的尸体,必然容易感染疫病,说不得到时候会传染全军,丧失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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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更乐观一点,李定国连下数城,在全力围攻广州之前,一定会先控制住广州府的其他地方,而东面惠州还有数千兵马抵挡张名振和郝尚久,其实局势也没有完全崩坏。
只是,尚可喜,耿继茂,线国安三人仅仅是收到了马雄报喜的塘报,却没有想到此时张名振的船队已经浩浩荡荡驶向了平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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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艘战船航行在海面上,桅杆顶端的“张”字认旗迎风飞舞,船队由北向南,遮天蔽日而来。
船队中有两艘高大如楼,底尖上阔的一号福船,十七艘二号福船,以及大量哨船,海沧船,鸟船,快船等小号福船,以及数量同样庞大,运输淡水食物的脚船......
张名振已经提前派邓耀等人率部乘小船上岸打探消息,侦察清军在沿海各个据点的守卫情况。现在肇庆,新会大胜的消息还没传来,他的行动十分小心,生怕中了清军的圈套。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张名振让船队分批从澄海县出发,然后又在距离岸边较远的海域汇聚,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而且,惠州沿海没有什么可以让士兵休整的据点,这使得船上大部分战兵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这也是张名振如此小心的原因之一,要是大军以这种状态和惠州的清军主力决战,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惠州当前汇聚了三股清军,马雄,吴六奇两部正在龙川和郝尚久隔河对峙,黄应杰极力收缩兵马,固守惠州府城,随时准备撤入广州府,布置在沿海各据点的兵力并不多。
但这些情报张名振并不知道,邓耀等熟悉广东情况,上岸打探军情的人又还没回来,使得他完完全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而张名振之所以选择平海卫,便是因为其距离官道较近,又三面临海,山高地险,便于大军封锁地方,休整恢复,然后快速推进到惠州府城。
但如果大军不能快速登陆,各个据点又部署了大量清军,甚至是清军主力的话,那大军的登陆就会极其困难了。
为此,张名振还做好了预备方案,若是清军主力戒备森严,他就兵分两路,调虎离山,让清军首尾不得相顾。
毕竟,他现在可是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的。
邓耀乘坐一艘哨船朝着张名振所在的旗舰驶去,他已经摸清楚了平海所守备清军的虚实,如今正是要亲自向张名振汇报。
“大人,平海所的清军守备力量十分薄弱,黄应杰所谓的支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邓耀面色沉静,又有些兴奋地说道:
“属下已经在四周村落询问了一番,又派人去盯了许久,平海所的清军守兵不过几十人。黄应杰当初确实是派一支兵马过来了,但只是做做样子,溜了一圈又跑了,清军主力应当还在惠州府城。”
张名振听罢,心中还有顾虑,又连忙问道:“邓耀,清军援兵撤离一事你如何能确定?”
“大人,平海所堡垒之内的清军守兵所食所用并无增加,若是真的有大量援兵藏身在堡垒中,衣食所需,工事徭役必然要从附近百姓征集。”邓耀解释道。
张名振听罢,点了点头,如果黄应杰真的只是虚张声势,那他攻取平海所就方便得多了。更不需要搞什么两路出击,调虎离山的所谓策略。
毕竟,要是清军极力避战,就是不调动兵马,不上当,他可就成了笑话了。
“依邓将军所见,平海所能直接强攻吗?”张名振又问道。
“平海卫守兵估计只有五六十人,而且并不是什么精锐之兵,我大军战兵七八千,攻克平海所绝无问题!”邓耀抱拳道。
“好,本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张名振大声笑道:“这次,本将军亲自领兵攻取平海所,邓将军率部居侧翼掩护。”
邓耀闻言,脸上一时黯然,但也不好说什么,随即拱手,以示听令。
很快,随着张名振的军令层层传达而下,上百艘战船上人头攒动。
一艘二号福船的护板旁边,一个军官嘴里叼着一根卷烟,手下忽然跑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他点点头,然后叼着烟跳过甲板上的缆绳,随后在进入船舱之前,把准备抽完的烟随手弹进了海里。
军官快步走到下层,船舱二层的地板上坐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出海数日,他们都有点精神萎靡,一见到百总进来,立马就停了说话。
军官看了看狭窄船舱内的士兵,这些人全都是张名振麾下的老兵,他们之前在琼州府短训了近三个月,一个个都是训练过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