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瑶离世后,遵照她生前遗愿,就地火化,将骨灰交由柳念慈带往云梦山。
秦越本是极力反对,陵墓中岂能连尸骨都没有。
可楚季瑶在弥留之际,依旧抓着秦越的手,让他务必按照自己的要求做。秦越孝顺了一辈子,也不敢不从,只能点头答应。
庆和帝命人星夜运来黄花梨木,在碧水山庄架起柴堆,将楚季瑶在此火化。
天雨绵绵,花瓣垂珠,如似有了灵性,在为这人世间的生死离别而感伤。昔日里叽叽喳喳在枝头飞舞嬉戏的鸟儿,这会儿却都收羽立在枝头,啼声凄凄,甚为惊心。
庆和帝带着杨浩、陈冲等人,也来送楚季瑶最后一程。他立在雨中,并不让人给他撑伞,任由雨珠在他脸上滑落,浸湿龙袍。
看着跳跃的火苗,腾起的浓烟,庆和帝面冷目厉,眉有愁思。他双眼微闭,似是想起了从前。
秦越形同雕木,披麻戴孝跪在地上,眼红如血。极度的悲痛,让他如似情感麻木,面如铁石,不哭不泣。
和秦越不同,顾明姝紧挽着柳念慈的手,矗立在火堆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昔日亲人,如今却化为青烟尘土。往后纵使寻得仙丹妙药,又有何用。
柳念慈的悲痛,比之秦越顾明姝,半丝不少。
好不容易和亲姐姐相认,相处却只短短数日,万千言语犹未说尽,如今却天人永隔。此去经年,音容笑貌只停留在脑海,便纵有前般情绪心语,又与何人说。
顾明姝悲泣之余,斜目瞟向庆和帝,见他身边少了些人。那个服侍他的高明义和青狸不在身边,就连贴身服侍过楚季瑶的一些丫鬟下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直到山庄后另外一处更加浓烈熏黑的浓烟冲天而起,顾明姝突然明白了。那些人,已然被庆和帝下令随楚季瑶而去。
天上涌起的黑烟,便是他们的灵魂。
一眨眼,泪珠滴落,顾明姝阵阵心酸。更替那些亡魂哀悼。
伴君何止如伴虎,简直就是陪伴在阎罗身边。
再回首面前的火堆,顾明姝更是黯然叹息,若不是楚季瑶保着她母女俩,恐怕另外那一出冲天而起的浓烟中,就有她们母女的亡魂。
直到焰火熄灭,火灰凉凉,庆和帝命人取了楚季瑶的骨灰放进骨灰坛中,交给楚季瑶。
最好的阴沉木棺材也早就准备完毕,内置各种奇珍异宝,放有楚季瑶衣冠,只待待会京城,海陵王家祖陵安葬。
“朕念你是季瑶妹妹,答应过她,以往的事,概不追究。至于你们的未来如何,那看你们自己。”庆和帝冷冷丢下这么几句话,便带人离开了。
顾明姝看着那高大冷漠的背影,心中蓦地一怵。前些日,她还天真的以为,这皇帝其实还挺有情有义,私底下和颜悦色,虽有帝王之威,却不少慈父之颜。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皇帝是有情,可他便不博爱。
正如楚季瑶所言,天底下,鲜少有人能看得透庆和帝的内心。如今,楚季瑶这一离世,能看透庆和帝内心,知晓他所想的人,又少了一人。
顾明姝只明白,也只需要明白,庆和帝变回了那个冷漠无情,情绪难测的帝王,让活着的人心有余悸。
如此一想,又觉得齐铭那样的江湖人士要逍遥自在得多。
可,齐铭又真的逍遥自在吗?
顾明姝没有多想,准备回屋收拾东西,和秦越一起,扶棺回京。
正往回走,本该呆在皇上身边的陈冲却在前方拱手而立,似是在等待他们。
“王爷,下官有些话想和王妃说说。”陈冲道。
“既是和她说,又何须与本王说道?”秦越神色冷淡,斜瞥了顾明姝一眼之后,径直离去。
大家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他这冷傲态度,自然也没有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