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多年，白玱便琳琅满目地出现各种灵膳，几乎取代炼丹师的地位。
祝正雄也对衡华道：“那些烤串的调料下得重，可能不符合你家的清淡习惯。但可以试试，那附带的效果不错。吃一条烤羊腿，可以在身上加持一个离火咒，持续三个时辰。还有红玉香果串，可以补气养血，恢复体力。现在白玱修士下仙府探索，都不会携带丹药，而是出门前吃一顿灵膳大餐。回来后再吃一顿恢复消耗。”
灵膳的功效与丹药相类。
可比起没有滋味的丹药，更见雅致，可以在餐桌宴会上使用的灵膳，无疑讨得白玱修士喜欢。
而对各大商行而言，灵膳无法长时间储存的缺点，反而是一个做生意的优势。
随着食仙灵膳之法传播，各商行看准商机，特意加强灵膳效果，缩短存储时间，从而挤压丹药的生存空间。
……
啸鱼亲自下堂端来餐盘，将一盅羹汤和一碟烤串放在衡华跟前。
“少爷。您先喝一口汤吧？这是雍城那边出来的，应该合乎你的口味。”
雍城，即曾经的极光城。
衡华看着汤苦笑。
伏子规笑道：“那边可能是太叔公居住过的原因，雍城发展的灵膳跟咱们家有些相似。有时候，我吃腻了其他菜系灵膳，就会请雍城那边的灵厨来家里做一顿宴，清清口。”
伏家倡导人文礼乐融于美食。
食物烹饪，便体现伏家的许多做派。
诸如“药食同源”，“平气养生”“中正平和”“天人合一”等等。加上伏家千年传家，礼乐健全。自然也把烹茶酌酒的雅仪融入灵膳中。
如何制作附带醒酒安神效果的小吃，要如何配合茶酒饮食，如何调和彼此间的味道冲突……
还有特殊的灵膳方子等等，无一不体现伏家的文明与礼乐。
当初伏衡华传下的食仙一脉，便是具备浓浓伏家印记的一系。
何止啸鱼，伏子规也猜测那边的饮食文化和伏衡华有关。
哎——
瞒不住啊，算了，也没什么可瞒的。毕竟食仙一道在白玱发展最好，竟然是六人中对我补益最大的。
自进入风神堡开始，衡华便感觉一缕缕道德之气飘向自己。
那分量远超乎伏衡华想象。
一开始跑去天空观看，也是打算琢磨一下道德气的来源。
可如今宴会开始，衡华恍然大悟。
灵膳！
这个在白玱六人中，伏衡华最不看重，甚至没有正面承认的传承，给予自己的道德之气竟然比其他五人加起来都多！
白瞎了自己对马洞仁寄予厚望！白瞎了池君望的医修传承！白瞎了陶红绯占据“灵农”这一具备广阔发展空间的职业！
灵膳的发展与进化，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白玱一体化后，修士探索仙府短则一日，多则数日。以他们早出晚归，几乎把探索仙府充作工作一样的习惯。丹药在他们手中，存储基本不会超过一月。
同等成本下，灵膳以缩短存储时间为代价，效果能提升三到五成。
无疑，灵膳功用超过丹药，逐渐赢得白玱修士喜爱。
虽然炼丹师们很快反应过来，也开始降低存储效率，提高效果。但随后，白玱普通民众发现灵膳另一个好处。
是药三分毒。随着常年服用丹药，体内会积郁一定量的丹毒，需专门花时间清理。而且同一种丹药服食多了，身体会产生抗药性。
然而灵膳没有抗药性这一说。
灵膳本属食物，传承伏衡华“以食养生、长生”的理念，容易消化，不存在抗性。同时，灵膳在体内积蓄毒性极少，易清理。
这一杀招，彻底将丹药撵出白玱云城市场。
这种道路体系的更替，恰好迎合道德之法。
传道立序，开一脉之先。
由此，伏衡华借助自己完全看不上眼的行当，在白玱得到一大笔道德之气。这份厚重的道德之气，已然超越伏丹维的仙侠之道。
而恰好隔壁延龙正在招募炼丹师去玉兔岛。因此，近些年有不少白玱炼丹师跑去延龙谋求发展。
这种“换家改秩”本身，又为伏衡华带来另一份道德之气。
只可惜，伏衡华并未真正扬名，很难从食仙一道收取崇拜，凝练圣德之气。更不能借此谋求功德，只是一份单一的道德气。
“难得看到三德分离的情况啊。”
衡华美滋滋收起道德之气，暗中祭炼神洛天书。
三年过去，神洛天书的金丹法已经推演到第七版，精确度更高。
但衡华还不满意。
他看重的金丹，必须做到前无古人，而且必须一次成功！
……
众人欢快饮宴。
突然，商盟九大长老中的凌显君前来拜访。
伏子规亲自去迎，萧正和看向祝正雄道：“这边到底什么情况，还是提前跟我们透个底吧。”
“商盟不乐意给咱们上供，打算把这部分利拿回去。”
祝正雄一边说，一边夹起片好的牛肉塞嘴里。
延龙家族们一直想要给白玱商盟多栓一条狗链。但三大水域插手下，他们无法确立第十位长老，无法名正言顺纳贡。
但延龙到底比白玱强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商盟只好用“过路费”名义，替白玱诸商行对延龙商行每年交付一笔钱。充作在炎水、延龙做生意的保护费。
作为回报，延龙商行要确保白玱的商修们在二域安全行事。
众人闻言，顿时不高兴了。
“我们只要三分之一，他们就这么不满意了？”
“我们还保护他们行船呢！”
张康苦笑，忍不住插嘴道：“但这三分之一，是三大水域上供外，又额外让商盟出血。”
商盟持续割肉，这可都是九大长老和各大商行往里面扔钱。
年年如此，商盟早就无法忍受了。
祝正雄道：“近些年，风网体系遭受对手，让商盟这群人看到机会。哼——赝品通天石？那就是商盟几个商行背地里下手，就是为了打击我们的风网，从而迫使我们让出一分利。”
衡华把玩一颗香果红柿，若有所思。
待凌显君进来，萧正和等人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相迎。
凌显君亦是如此，摆出一副笑脸迎人，还对伏衡华送上一份礼物。
名义上，是感谢当年伏衡华对白玱水域的相助。
宴会上，众人不谈公事，仿佛凌显君只是过来做客吃酒的。
凌显君也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感觉到众人暗里的恶意。
宴罢，凌显君转身即走。
衡华等人也纷纷前往住所。
刚一到住所，恒寿突然道：“少爷这份礼，可能有些麻烦。”
“可能？不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吗？”
“那何为要接？”
“他都特意寻我送一份礼。众目睽睽之下，萧正和和祝正雄都盯着，还能不收？就算现在不收，回头他们也会疑心。倒不如直接拿过来——你瞧，多贴心。”
衡华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的己土玄石。
“我收集土系灵物的事，商盟消息够灵通的。”
衡华掏出息壤，直接开始吸收。
恒寿想要阻拦，但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啸鱼关上门，不悦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少爷这份礼，有问题？”
恒寿瞥了一眼：“商盟不打算上供，但又不能一毛不拔。所以打算单独跟伏家接触。”
商盟当年为什么要对延龙商行低头？
因为伏衡华将善财商行钉在极光城。
南阳商行的刘阳师和伏丹维是至交。
又因为伏衡华在极光城多番经营，渐渐夺走极光城的控制。商盟担心伏衡华借百城之势打压商盟，破坏白玱现存修真体系。
最后是玄微派走动施压。
说白了，商盟之所以低头，只是因为伏家罢了。
是伏家当年实力不足，必须借助延龙商行的势，特意把其他修真家族都拉上。
如今商盟长老们不肯继续花冤枉钱，就打算和伏家合计。
咱们把其他修真家族踢掉，我们单独给你们一笔钱。
“商盟给延龙家族们的钱，只有三大水域的三分之一，”恒寿难得说了一些长话，“三大水域那么多宗门分，而这三分之一也是一群家族分。分到每一个家族手中，钱财并不可观。”
啸鱼醒悟：“但如果商盟单独给伏家一笔钱。哪怕只有这三分之一的一半，也比原本拿到的多。”
商盟给的少了，伏家拿得多了。
看似大家双赢。
“少爷，不能答应，”啸鱼严肃道，“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可就……”
看到衡华与恒寿神情，她闭上嘴。
自己刚看明白的事，他俩打凌显君进门，怕就明白了。
……
“伏家小子不蠢，他不会乱来的。”
伏衡华三人回房间，萧正和立刻来寻祝正雄。
祝正雄道：“伏家小子明白事理。为了一点供奉，得罪延龙所有修真家族，让他们根本折损？笑话。
“我这些年跟商盟打交道多，凌显君做派，我熟。他这一来，又马上走，摆明就是分化我们。”
萧正和：“话虽如此，可万一伏家态度转变呢？毕竟如今的伏家，我们不好得罪。”
“东海斗剑之前，他们不敢胡来。”
“那么之后呢？”
祝正雄沉默。
说到底，伏家这些年越发壮大，越来越惹眼了。
“总之，明日我请伏家小子喝茶，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