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有些尴尬。
每一次衡华斗法后，他都会全力催动先天紫气，把擂台修复原样。
可前面伫立的五行山过于雄伟。里面浑厚的真元，他根本无法打散。索性伏衡华一直没有动用山中积累的元气，五行山的存在也不妨碍其他修士作法，他权当没看到。
但眼下不一样。
伏衡华遗留的战斗痕迹，已经影响其他人施法。
“前番我已经在擂台地面重新铺设一层镇灵玉砖。理论上，不妨碍战斗。只不过，他的道法扎根擂台，想要催生巨木，才导致玉砖下面的战斗痕迹激活——”掮
说着，长老催动道法。又在擂台表面重新铺设一丈高的地砖，把擂台升高许多。
章宣见状，不禁道：“道友，你不能把战斗痕迹认真扫一扫？”
长老看了一眼他，没有吭声。
章宣很快明白。
自己和这位年长的长老一样，都是金丹修士。
自己的道法需要避着伏衡华的道法。他的道法难道能生效吗？
再低头看一丈高的玉砖，章宣有些迟疑。掮
这么厚的玉砖管用吗？
自己稍后木根一扎，别就直接碎了啊？
“暂停比斗。”
这时，刘玄一再度赶来。
他低头研究擂台，驱使道法扫向“象帝神拳”的道痕。
先天紫气疯狂洗刷，可那道痕宛如天地所成。他催法半天，也只消除些许痕迹。
衡华盯着自己遗留的象帝拳印，也一脸新奇。掮
他清楚，自己用先天道种驱使的道法，每一门道法都自带灵性。类比东方芸琪施法，身边挂着一轮明月，蓬明施法必携八卦图纹。
但衡华也不清楚，自己全力催动造化之力凝聚的拳印，竟如此顽固。
“我也看不出半点后天凿锤的痕迹。宛如擂台本身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衡华摸着下巴，默默思量。
过了好一会儿，纸鹤从通天楼飞过来。一道符箓贴在擂台上，将擂台再度变化，如同一根玉柱上升百丈。
这才将象帝神拳的影响彻底消除。
“继续比斗。”掮
纸鹤再度落到伏衡华手中，里面再度传来一段话。
“邀请小道友明日来通天楼演法，暂时往后拖延。小友在擂台斗法结束，再前来吧。”
这么客气了？
这是哪位劫仙？
不似通天楼主的作风啊？
衡华哪里知道，如今天京老人、恒元真人上了通天楼。听闻诸位劫仙打算公审裁决伏衡华的道法，自是一番出言劝阻。
加上伏衡华打出象帝神拳，狠狠震慑了一些劫仙。掮
此子未来必是我辈中人，不可等闲视之。
所以，他们不愿干扰衡华与于小磊的决斗，打算让他一切事情了结，再登通天楼。
“道友，我们继续吧。”
衡华托着八卦炉，笑眯眯望着章宣。
哎——你就不能多等等嘛？
反正也是输，让我想想怎么样才更体面一些。
章宣一边腹议，一边出手攻击。掮
九十三招后，被伏衡华请下擂台。
明白伏衡华是特意体贴，手下留情让自己和章青同一水平，章宣亦不好多言，乖乖下台。
接下来，衡华又碰到好几位灵劫洞中客。
如章宣所言，伏衡华多年在天央邀请各地年轻高手做客。东莱当下年轻一辈，有几个他不认识的？
于丹青那样的特例，找不出一掌之数。
一日守擂下来，衡华非但法力恢复至巅峰期，更让玄火雀翎扇得到增强。羽扇内寄存大量宝焰灵火，以备对战于小磊。
当然，更让伏衡华欣喜的，是他对八卦炉又有新一步的认知。掮
八卦炉中火乃六丁神火。
何为六丁火？
六丁，与六甲相对。
六甲六丁十二神，在前世是司天干地支的神灵。
甲神六位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丁神六位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
也有说法，甲为阳，丁为阴。故六甲为阳神玉男，六丁为阴神玉女。掮
而放在神火上，六丁神火到底是什么？
衡华闭上眼。
火有文武，阴阳之分。
六丁之火，并非最霸道、刚强的火焰。它具备炼化、锻造、改变的特性。
所以伏衡华能借助八卦炉恢复法力，并炼化其他人的攻击乃至法宝。
细分而看，是火的创生一面。
若天地间再有一类六甲神火，岂非便是至刚至霸，只具备毁灭的火焰？掮
玄火雀翎扇亮起赤光。
衡华手指勾动，轻轻抚摸羽扇。
柔和的赤光不断流转，里面积存的火焰正不断蜕变，向更霸道，更纯粹演变。
与此同时，羽扇封印的那几朵南明离仙火也投入火海，一并向六甲之火转变。
衡华明悟道机，知晓自己不久前感悟的机缘应在此处。
索性将羽扇投入八卦炉，那团刚刚成型的毁灭之火与六丁神火碰撞。
创生与毁灭，文火与武火。掮
如同火的阴阳两面在这一刻彻底融合。
“此谓火性之根，此乃天地之源。”
衡华发出一声叹气，手中八卦炉逐步破碎。唯有玄火雀翎扇落在掌中。
扇柄处的八卦图熠熠生辉，极具天地灵韵。
此时，天地风云色变，一道雷霆当空坠入擂台。
“这就是你待了一日，重新制作的法宝？我觉得，你可以把剑鞘借来。那是你父亲的东西。”
无心之言，却把伏衡华刺激到了。掮
我父亲的东西？
想到那把剑鞘上的种种阴谋，他立刻沉下脸。
“不需要，此扇亦是家父所留。如今我重新祭炼，加持八卦符印，玄火大道，作为应对你的武器，足矣。”
衡华望着于小磊，又看向下方的于治通。
“多年恩怨纠葛，我为人子，因为父亲不曾吃亏，也懒得跟你们纠缠。”
弘文阁主当年是胜利者，又不是于治通这个败犬，自然不会把当年的“小冲突”记一辈子。连带伏衡华对此也多有回避之意，懒得跟于小磊纠缠。
“但你们屡次纠缠，索性就在今朝一并了结，助你早日登仙吧。”掮
右手下垂，羽扇冒出三尺焰光，似剑如刃。
看到伏衡华不再是以往的羽扇轻摇，智珠在握，而是如同剑仙一般的姿态，于小磊大笑起来。
“好啊，家父让我练剑一辈子，就是要领教你家的剑法。如今的你，总算有点剑侠模样。”
紫皇阁长老站在一旁，正要宣布开始时，被刘玄一按住。
他上前两步，轻咳道：“比试开始！”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战。未来此二人英名远扬，我作为裁判也脸上有光嘛！
“万雷凌霄。”掮
雷光起，数不尽的雷光化作紫色光海，转眼把擂台笼罩。
乌云当空，无数道雷霆从空中劈下。
雷光无情，与五雷神君相类的天雷刑律充斥擂台。
“哇哇——”奇雷看到雷光，忍不住叫喊起来。他频频对伏流徽示意：快看，咱们用的天雷耶！
“我明白。”
伏流徽神情有些异样。
她的雷道剑法亦是如此，只是侧重点和于小磊略有不同。掮
但她明白，于小磊依仗仙剑之利。如今砸出来的每一道雷霆，都如同天地催发，堪比修士渡劫的天雷。
“伏衡华可以结丹了。”
突然，白河子蹦出一句话。
迎接他的，是一群宗师的怒视。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你们不是伏衡华，不懂他的天书。”
裘玉：“我们不懂，你懂？”
“至少我明白，他如今修行道鼎丹法，凝聚丹元于丹田玉鼎，可以熬炼一颗不掺杂大道灵机，仅以法力丹元为根本的丹实。类比……类比上品金丹三品？”掮
裘玉开始还有些不解。
但迅速回想起自己的《混元天书》。
混元大道，金丹一成，宛如立圣登仙，道法神通堪比劫仙。
“对于小磊而言，这场斗剑是他磨剑出鞘的最后一战。但对伏衡华而言，何尝不是凝练丹元，为大道金丹做准备的丹胎之始？”
……
雷海轰鸣，闪耀紫芒的雷霆在呼啸肆虐。
任何一道雷霆拿在外面，都足以摧毁宝器，毁灭筑基修士的道体。掮
“剑起，丹火焚天。”
衡华将“玄扇火剑”置于腰间，做出一个拔剑的姿势。
火焰暴涨，似火龙腾空而起。
龙吟九霄，雷海世界被火焰触动，乌云被撕出一条天堑鸿沟。
感受那一瞬间的霸道剑意，于小磊瞪大眼睛。
不同于风灵天剑的飘渺清灵，此刻伏衡华展现的剑，充斥着霸道、毁灭，足以焚灭三界的熊熊烈势。
轰——霹啪——砰砰——掮
天雷撞击神火，当火龙不断在雷海中翻腾，天雷与神火激荡，引发一重又一重爆炸。
“不对，快退！”
刘玄一瞧出不妙，拉起同门就从擂台边缘撤走。
雷火对轰会引发更强烈的爆炸，这是修士经年累月得到的宝贵经验。
所以，许多修士会准备雷珠火符同时引爆，以进行爆发更强的破坏力。而眼下，仙剑引动的天雷外加另一种看不出来历的神火。
其引发的爆炸规模……
刘玄一在心中测算一番，暗道不妙。掮
他和同门逃入空中，只见擂台上的雷海彻底被火龙激活。紫红色的光辉冲霄而起，直接把擂台崩灭。
连带通天楼主留下的符箓以及象帝神拳的余韵也被激活。
眼睁睁看着百丈擂台断裂，刘玄子面色疾苦。
完了，回头要被师尊责骂了。
……
通天楼。
玉圣阁劫仙乌怀平看到擂台爆炸的这一幕，迅速对通天楼主说：“你看，你们家的建筑就是偷工减料。连两个小辈的打架都扛不住。”掮
通天楼主面沉如水，默默扫了他一眼。
他没吭声，旁边另一位紫皇阁劫仙冷笑：“你家厉害，你行你上啊？现在下去重新布置一个擂台，还能赶上他俩继续斗剑。”
乌怀平眼珠一转，正要应下时，却见雷火崩散后，擂台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无数碎片漂浮在空中，受雷火之力牵引，并未坠落地面。
反而是在空中，形成一片碎玉构成的全新景观。
在这些浮空碎砖中央，依旧能看到一座悬空的擂台。
擂台被雷火撞击，除却边角破灭外，大半结构得以保留。
紫皇阁劫仙闫重行喊道：“怎么可能？我们家的玉砖质量再强，碰到这种攻击也该破灭了！”掮
通天楼主法眼一睁，仔细观察擂台。
擂台轰鸣不断，火花四射。
伏衡华与于小磊快速出剑，转眼便是千百剑交锋。
而在他们周围，一层淡黄色的屏障包裹擂台，确保擂台不被二人的力量摧垮，同时也在不断吸收雷霆之力。
楼主喃喃自语：“八卦炉的外在运用？”
其他几位劫仙不解。乌怀平索性施法，伸手探入空气，狠狠一捞。
时光流转，方才发生的一幕在他掌心重演。掮
衡华一剑化龙，引发雷海大爆炸的同时，有布满绚丽莲纹的八卦气罩包裹擂台。
正是这一层防御把雷火大半力量挡下，确保脚下擂台不被摧毁。
此外，乌怀平看到八卦光罩还在吸收四散的雷光。将其纳入八卦中的震宫，继而转入离宫，化为伏衡华的法力。
“他连天雷都能转化为己用？”
难怪通天楼主说，这是“八卦炉法”的外在运用。
乌怀平动心了。
这个道法的存在，可以确保施法者不会枯竭。对于玉圣阁……掮
交易！我们可以拿道法跟他换！
他清楚，伏衡华的性格很大方。他既然肯把五行山法传给五行道，自然也不会吝啬将八卦炉法传给自家。
只不过，自家有什么东西可以跟他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