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眼一瞧，云轴内竟有一团纯粹的“天魔本源”。
不夹杂任何后手、算计，是一团纯粹的魔性精神。
到底俱是一人，衡华恍然大悟：“这是打算由我带着修行。在证道最后一步，再来一场仙魔之辨，二心之争吗？”
虽然接触时间短，但伏衡华明白。
未来的邪皇衡华靠着吞噬上一代邪皇，炼成“不死邪神体”。
未来的太玄衡华得道圣传法，踏出最后一步。
此二者，道行、境界比魔帝都高出一筹。
这种情况下，魔帝自知追不上他们，当然要有另一个选择。
“也罢，权当弄一个垃圾场，给我放杂物了。”
……
大道门前，悟空灵神洋洋得意道：“你们懂什么。现在的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造化会元功最后一步，需以‘万道阻临之劫’充作乱道阴魔。此劫唯内而起，由无穷未来演化的自身万道相阻。你们阻拦完了，被这家伙吞噬，造化大道包罗万象，自是道行圆满——这是正常情况。
“但我以魔道身化身‘悟空’，情况就不同了。
“万道归一，只存一念，才是证圣。灵神分灵也必须在这一步融与本体，‘心猿灵神’自也是阻道之阴魔。而且，是最后一尊阻道阴魔，是万道群魔的首领。瞧好了，你们别看现在叫什么‘邪皇’‘教主’。说到底，不都是一群失败者吗？真正触及道果的，仍是‘造化之我’。”
造化道影是挑战者，万道投影是迎战者。
“既然如此，既然最后都是作为反派来争，那我何不一开始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作为挑战者的分灵。
随着一尊尊投影的陨落、吞噬，不仅成就造化本尊，也会成就悟空灵神。
“他说的不错。最终，我会把‘万道之我’逐一镇压，采万道之本源融入造化。而万道之杂念存入‘心猿’，壮大他的同时，将他培养为最后的对手，已完成最后一次的‘二心对峙’。”
教主、邪皇静默不语。
不得不说，魔帝衡华虽然怂，但的确眼光准，看明白《造化会元功》的关键。
这场入圣之劫，最终反而被其因势利导，顺利踏上和自己等人同等的高度。
“说白了，一个垃圾场罢了。”
“一个寄托杂念的废物区，也配称作万魔之首？”
两道同样的声音响起，悟空灵神当即急了。他正要对教主、邪皇反驳，突见二人神情异样，方才并非这两个自己开口。
“咦？还有人能主动来到这层阶梯？”
悟空灵神一惊，迅速扫向时海。
他计算中，无非是一正一邪两个未来为主力。自己和造化本尊一对一，再彼此配合默契点，吞噬其他倒影不在话下。
可现在看……
时海有两道虹光飞起，伟岸身影立于时光之上，悍然对悟空灵神出手。
其中一道缠绕星河，挥掌间有三千明星生灭，赫然是星辰大道升华而来。
另一位更加恐怖，他一现身便将时空崩塌，将万物纳入身后的轮回法界。
自造化衍生轮回，其掌控时间轮回、生死轮回、因果轮回……
这位轮回天主神通，比阴阳教主亦不逊色。
“本尊救我——”
悟空灵神迅速回到“造化光影”体内。
造化衡华静静看着“轮回天主”。
这尊未来投影是自己修成“第五转圣胎”后出现的时间分支。
那是将《造化会元功》修炼成圣胎第五转后，大彻大悟，从“造化天书”提炼出“轮回大道”。甚至将“死冥天书”的部分精髓纳入其中，演绎“涅槃道果”。
万物寂灭，灵神不存。
这是轮回天主、造化天尊都无法避免的最终寂灭。
但可以往后退一步，尝试着将“死”纳入自己的体系。
造化体系下，死即为“失去造化元气”的空之状态。
轮回体系下，将永恒死寂退后一步，保持在一中“万物皆空，唯灵恒存”的奇妙入涅状态。
常乐我净，永恒自在。
以此境为核心，又生出因果轮回、生死轮回。
这位“坐莲台者”的神通手段，让造化衡华都为之侧目。
神通搅动三界，效仿前世生生搬出一个大光明教，险些就在仙魔之外再开一方大道。
但很显然，在当今九天十地格局中，轮不到一个新的道统崛起。
所以这个未来仅仅是一个可能性，且概率之渺茫，时间之久远……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降临“大道真门”。
“既然天主也来了，那就开始吧！”
造化道影起身，遮掩真容的光影散去，千万道霞光在大道门前迸发，刺得教主、邪皇纷纷色变。
因果轮回形成的锁链当即崩断。
三千星河在造化霞光中化为尘埃。
造化本尊的法力之强势，气运之浑厚，着实在二人意料之外。
“阴阳、邪道、星辰、轮回……”
造化主尊一一点过四尊立足最后一阶的投影，旋即看向时海。
更多的道影从一条条失序断裂的时间长河升起。
那尊传承混元天书，贯通东莱数个文明的最强尊者，正全力捧起一颗宝珠，缓缓将一个新生的宇宙向自己掷来。
以八卦天机为主修，效人祖圣人演河洛大道的圣皇至尊，着冕服、坐帝座，身边环绕龙马、玄龟，携亿万英灵自时海杀来。
人身蛇尾的倾世美人自时光浪花中升起，嫣然一笑间有五彩石悄然偷袭。
面目不见，身形不见，唯有无始无终的造化元炁凝成一团云雾，自时海浮沉。三千神兽、十万神魔在云气中生灭，共尊“造化之祖”。
望着美人与不见形体的造化元炁，“造化主尊”的心情亦有些沉重。
这两位同修造化大道，亦是《造化会元功》之大成者，在诸多未来走向中，可以和自己并称“造化三尊”。但在“主尊”眼中，这二者都已走入歧途。
补天神女是第七转圣胎时分出来的道路。一时修行出岔，造化显化女相。在某一座大洲行补天之道时将错就错，索性就开了一座补天阁，传造化大道。没成想，女身尚未返还本相，就触及造化证道了。
无面玄炁是第八转圣胎分出来的道路，什么男男女女，人兽神魔……在那个未来中，衡华触动灵机，直接抛弃一切外在皮囊，把握造化本质，升华为一种奇特的玄炁。此乃世间造化大道的根本，其以合道之态先一步把握“造化道果”，是“造化主尊”最强的对手之一。
……
更多的未来投影从时海，有一部分投影是“造化主尊”都未曾照见的可能性。
“我照见三十三亿两千八万未来变化，有望证道者一百二十五尊……如今所见，竟有二百零八尊道影即将冲击最后一阶。”
造化主尊唏嘘感叹。
为什么东莱随便一个占卜大家，演算高手就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没办法，天赋太高，未来太妖孽。
旁人百万、千万个未来，才有一个可能存在的证道未来。
可自己呢？
证道的可能性太高了，旁人十倍、百倍……
这随便一掐算，谁瞧不出我有大成就？
而更离谱的是……
伏衡华光鲜亮丽的仙道未来人数不少。
但在“万道阻临”这一步，邪魔外道的未来更多！
阴风呼啸，鬼神哭嚎。
各种邪魔外道的衡华都冒出来了。
“好耶——待会儿都可以让我来炼化！”悟空灵神再度现身，兴冲冲喊了一句。
下一刻五彩石落下，造化元炁凝聚的铁拳同时着落。
两位造化上尊的袭击，让悟空灵神马上缩头。
“去对付外道阴魔吧，其余的大道真影，我来应付。”
造化流转，主尊接下两位造化同道的攻击，对轮回天主反手一拍。
无数青枝在时海蔓延，数不尽的长生玉树疯狂生长，一枚枚道果仙实落地，旋即纷纷展开爆炸。
“哈哈……这与天同寿地仙家的位置，还是留给我吧。”
婴儿笑声在时海回荡，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挂在树枝，从旁边横插一杠，打碎造化主尊的长生树。
地仙之祖，与世同君。
衡华另一尊足以冲击证道的可能性。
五庄观领域展开，白须白髯的老年衡华现身，看着一众衡华侧目不已。
老态的衡华在诸多未来投影中颇为罕见，仅次于童子衡华。
那是一位手持灯火，身边缠绕红绫的男孩。无数龙蛇在火焰穿梭，竟是一尊将火焰、龙道、飓风熔炼，借海皇之位证圣的存在。
“好好——都来、都来！”
造化主尊看着一位位对手从时海走来，豪情骤起。
“慑服万道，造化唯尊。今朝，且看我这位挑战者能否战败万道之我！”
……
平行世界，衡华收起魔性后。
阴阳教主携三圣投影也来了。
他们的目的，是在此刻影响衡华道心，迫使圆满无缺的造化道心出现一丝破绽。
这一丝破绽埋下，未来证道之时的“造化主尊”就有可能出现失误，被其他道影击败。
唯有这样，才有其他大道的证道之际。
只是看着伏衡华折腾三位真人。
数十只手臂在三个早已破损的躯壳上随意摇摆，四圣陷入沉思。
“我觉得吧，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出面干涉，弄什么破绽。一着不慎，跌入外道。这事——可是伴随我们一辈子的‘诅咒’。”
嗯，没错，是诅咒，绝对不是性格、行径导致的后果。
阴阳教主打量伏衡华施展的手段，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想起来：“天魔秘法，五官争功。”
此法是伏衡华根据前世某个相声弄出来的灵感，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彰显。
阴阳教主印象中，自己弄出这个术后就束之高阁，天地间无人会用。
怎么瞧着，现在这就开始玩弄了？
玉圣衡华、大赤衡华眼神飘忽。
天魔秘法·五官争功。
好熟悉，好怀念的词啊。
这法糅合仙道“启灵术”，鬼道“五鬼搬运”，天魔混乱心神五感的幻胧秘法。
以幻术分裂神识，并点化其神识自立，再以五鬼搬运术挪移封印在相应器官……
不提那些千奇百怪的未来可能性，当下伏衡华研究此法，是打算拿来给“幽玄少君”玩耍。可惜幽玄少君鲜少出手，这法子雪藏多日，难以建功。
如今没有外人在，伏衡华立刻把这种邪门玩意弄出来了。
从原理看，除了掺杂一点天魔路数外，都是仙道底子。
但在孟晨、沧澜子那群担心自己入魔的人面前施展，还岂不是更担心了？
“哎呀，可把我憋坏了。碍于那些前辈的高下限道德标准。我的造化大道有好些法子都不能拿出来使用。
“哎，明明都是正经的咒术原理。可惜结果有些恐怖，他们都瘆得慌——哎！”
四圣默然不言。
嗯，这熟悉的作风，熟悉的语言。
真就是年轻时候，没被师门捶打过的自己啊。
紫皇衡华幽幽一叹：“我早早拜入紫皇阁，循规蹈矩，倒是少见这等性子了。”
循规蹈矩？
三百岁时把一群魔头抓起来炼制成“太阳”的循规蹈矩吗？
阴阳教主瞄了他一眼。
玉圣衡华亦是唏嘘道：“是啊，拜入师门后规矩繁重，倒少了一份赤子心性。”
哦，你所谓的赤子心性就是折磨人吗？这又不是五岁时候喂水匪吃毒药，割豆豆。有你这么给自己贴金的吗？
阴阳教主再度腹议。
比起这些未来，自己的道德标准貌似更高一些。
毕竟这些天魔秘法，自己都是交给天魔化身修炼。在修成太玄金丹时，就早早将天魔化身舍掉。类似的黑历史，自然也不存在。
大赤衡华：“我们时间不多。从时海脱离后，仅存一道法力。快些布置幻境，诱其道性吧。”
师门？什么师门？
笑死。
老子还是拜师？
大赤天书，我自己不能修吗？我就是赤渊祖师！
呸，错了，分明是赤渊乃我的徒子徒孙！
作为自开一道，教化南洲的“祖师”。放养几头天魔化身，鼓捣一些魔法敲打徒子徒孙，让他们更加靠拢自己。这不是很简单的权衡之术吗？
……
衡华自不知四圣暗中行径，他乐呵呵折腾自己的造化秘术。
“当下祭品有三，无头犬一头。且看此法——”
伏衡华飞快书画秘箓。
“血炼兽箓！”
兽箓，金箓、木箓的兽化版。
伏衡华所撰写的这道兽箓，又名“三首魔犬符”。
通过祭品，人工合成三头犬。
猩红色的魔风在空域流转，秘箓飞出一道道魔光束缚三具怪异的身躯。
身上长着三十六支手眼的怪物第一个飞过来，数十张嘴巴骂骂咧咧被秘箓吞噬。
紧接着是七十二条手臂如同翅膀一样堆叠，类似鸟人的怪物被迫吞噬。
最后是二十只从胸膛伸出的手，心脏、肾脏、大肠、小肠……各种器官喋喋不休，彼此争论打架中，飞向秘箓。
三具身躯在逐步融化，一团团血气飘向无头天狗。
脖颈断口蠕动肉芽，继而是肉瘤……
三个肉瘤快速变化，逐渐出现头颅的模样。
“哎呀，不好——”
就在三人绝望，血肉即将成为天狗的头颅时，伏衡华主动终止这个术。
他扶额懊恼，然后对自己脸蛋拍了一下：“好险，好险，差点就入邪道了。
“以人为祭的血炼术，这可不是正经仙道人士该用的。这分明是邪魔外道之法，岂是我所为？”
他露出三分歉意，对奄奄一息的三位真人拱手致歉：“抱歉，适才和我那未来魔相打交道，可能沾染了一点邪气，差点堕入外道。三位放心，此等邪魔之法，我断不会对你们施展。”
伸手拍出一记掌心雷，击碎“血炼兽箓”。
随后，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三人的身体扭曲为三个小铃铛，逸散的血气重新收拢。
叮铃——叮铃——
三个小铃铛被衡华抓在手中，然后用空中飘散的金色符文锁链串起，变成一个狗环。
“这——”
闫晨瞪大眼睛，下一步他发现自己只剩下一道元神魂魄，定身在原处。
“三位，请——”
伏衡华伸手在无头天狗的脖颈上一抹。
三只全新的狗头凭空长出。
不是拿三位劫仙的血肉混合天狗躯体造化血炼，而是伏衡华用自己的法力，催生三个狗头。
莫说三位真人，天狗的戾魄藏在皮囊内，看到衡华手段也迷糊了。
“这厮……这厮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家呢，有杀戒束缚。像三位这样的货色，我懒得开杀戒。索性，暂时抓起来吧。”
对三个狗头各自拍了一下，三道元神主动被三狗头吸走。
“这天狗戾魄过于麻烦，牵扯因果也重。我暂时想不好如何处置，姑且就用三位当个看守。替我封锁这戾魄。当然，这戾魄也负责看守三位——你们四个相互监督。”
衡华将三真人血肉幻化的铃铛狗圈套在天狗身上。
还十分贴心的将三个狗头，和其下方对应的铃铛肉身调换。
狗头闫晨下面的铃铛装着刘默音肉身，刘默音下面是董源河，董源河下面是闫晨。
三人倒序，不仅监督天狗戾魄，彼此之间也在监督。
“好好干。回头我计功评，分数最高的魂魄返还星天，第二的留在天狗体内化作狗魂，排名最后的魂飞魄散。”
“你到底想要我们干什么！”
左侧狗头发出愤怒的咆哮，闫晨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这个头。
不，他已经和这个狗头融为一体。
还有口吐寒冰的特殊能力。
“三位啊，你们真要我说明白么？眼下不对付你们，是我还不清楚，你们到底犯下多少孽债。”
坑杀三洲援军。
不仅仅是下头公冶明婵一行，东莱当年就没人来吗？
指不定那些人里，就有一些和当今东莱大有渊源的前辈。
衡华不耻这些复兴者行径，懒得把他们算入自己的杀戒。
随着自己名望而扬名，这些垃圾也配？
等回头清算旧账后，将他们的价值压榨干净。该送入星天的，该魂飞魄散的，再慢慢计较。
至于蚀光天狗……
作为天魔豢养的魔物，伏衡华深知此中水深。
杀天魔豢兽，不仅是结仇，更有可能在击杀天狗的瞬间，被天魔密咒暗害。
龙王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术，现在还没洗掉呢。
回头再来一个“天下魔徒共击之”的标记咒，那岂非麻烦？
相反，用三真人的仙魂封锁，彼此牵制。
一方面利用戾魄折磨元神，摧残三真人魂魄。另一方面也能控制天狗，为自己增添一方助力。
家里有养雷兽麒麟混血的，有玩熊猫的，还有养龙弄凤的……我折腾一只天狗算什么？
“就是东方那关不好过，可能要废些口舌。”
天狗啊——
明摆着克制东方芸琪的劫魔，结果被自己拿来当玩物。
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过伏衡华有信心，可以说服东方芸琪。
大不了，她不同意再弄死呗？
但眼下——
可以好好玩一玩。这可是我的杰作啊。
依次拍过三个狗头，衡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造化秘术更进一步，已经能帮天狗重塑头颅。
好啊，好啊……
再进步一些，自己就可以得道了。
……
过了一会儿，衡华将空中“月星残骸”固定，将空域收拾一番。
也不着急离开，他坐在三头犬背上，审视这方“模拟世界”。
“很逼真，或者说就是依靠一个术，完全复制现实世界的一切信息？”
神洛天书自动飞出来，在他面前一闪一闪，推演计算古文明的那个术式。
但古文明历经数千年完成的技术，伏衡华很难在短时间解析完毕。
不得不寻一处荒山寻僻静地潜修。
而这时，他在一处山头看到一座隐秘山洞。
“道来道去长生府，缘起缘灭极乐乡。这地方……”
看完楹联，伏衡华再看匾额，洞府上方挂着“神仙家”三个字。
“有意思，这是哪位真君留下的洞府吗？”
思罢，伏衡华骑着三头天狗慢悠悠走入四圣试炼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