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惊鸿见她真心喜欢这小狗,便道:“雪团儿虽灵到底是个狗崽子,平日里养着解闷罢了,倒是那杂耍班子里的训狗有些意思,明儿你去瞧瞧便知,若不喜这些还有南戏班子,里头有个扮小生的声腔扮相极难得。”
皎娘并未吭声,虽知明儿开园子有大热闹,却也不想出去,一个是她的性子本来便不大喜欢凑热闹,二一个既对外开了园子,必然有不少人来,到时候人多眼杂的,万一碰上个见过自己的,传出去被家里知道,岂非惹的爹娘担心。
其实皎娘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便自己不说,还有潘复呢,燕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跟潘复和离之事,便能瞒的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只是近日这些事,自己不知该如何跟爹娘说,若实言相告,阿爹必不会忍气吞声,由着女儿被人算计欺负,说不定便会一纸状书递到官府衙门,告这梁惊鸿一个强抢民妇,皎娘深知阿爹秉性,就是个老书生,虽满腹经纶,却不大通世俗人情,又疼爱女儿,一怒之下便不会想后果。
阿爹秉性如此,想必这辈子也难改了,故此自己便不得不思虑周全些,皎娘虽自幼多病,不大出门,却不似阿爹那般活的一身清骨,她知道人情世故,深知民不与官斗,人不和命挣的道理。
虽如今仍不知梁惊鸿的家世底细,可从叶氏言谈话语中透出来的一丝半缕,也足以知道出身不凡,若寻常出身,也不会与潘明成相交,更何况之前听潘复的意思,潘明成言谈举止间对梁惊鸿颇为推崇敬重,而潘明成却是潘府的长房嫡孙,便不提梁惊鸿的出身家世,只一个潘明成在燕州城都能横着走了,想对付个教书先生还不容易。
真惊动官府打了官司,到时候哪有自家的好果子吃,更何况还有冬郎,冬郎如今已落到了梁惊鸿手里,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在这儿进退两难。
说了实话便是一家的大祸,不说实话,若被爹娘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在这别院之中,不能说实话亦无法解释,便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
梁惊鸿却不知她这些心思,本就是为了给她解闷才开的园子,若她不去,自己不是白忙活了,正想跟她说说还有什么热闹,勾着她明儿出去走走,不想李顺儿却遣了小厮来禀说潘明成来了,不止他来了还带了七八个朋友,说怕明儿早上赶不及,索性今儿先过来。
梁惊鸿心里暗骂潘明成没眼色,燕州城离这儿能有多远,若骑马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哪会赶不及,更何况从明儿起一直得热闹好几天呢,便明儿赶不及,还有后儿呢,做什么非这时候跑来讨嫌。
虽心中不满却也不好晾在前边儿,只得在皎娘这儿告了罪,去前头应酬去了。
见他走了,皎娘方松了口气,韩妈妈进来正瞧见她的神色,遂低声劝道:“六爷性子虽有些急,却并非鲁莽之人,况心里又极稀罕娘子,疼着宠着都来不及,断不会错待。”
皎娘哪是怕他错待,是怕那事儿,便梁惊鸿如今和颜悦色的与自己说话儿,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却也让皎娘如芒在背,仿佛一头饿狼,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把自己吞吃入腹。
韩妈妈见她咬着嘴唇不说话,便知未听进去,也不禁暗暗叹息,这两个人的脾气秉性,往后还有的磨呢。
再说梁惊鸿自内院出来,从连廊上穿过去到了前厅,便见潘明成正跟以往常饮宴的几个,坐在哪儿摇着扇子给那几个介绍这园子里的景致,说的有老道去如数家珍。
见梁惊鸿进来,站起身,手里折扇合起来拱了拱手:“未提前知会便贸然过来叨扰,惊鸿兄莫嫌弃才是。”
梁惊鸿没好气的道:“我若嫌弃你还能走了不成。”
潘明成手中折扇转了圈哈哈笑了两声道:“惊鸿兄说笑了,如今你这双喜临门,我们几个怎么也得来给惊鸿兄道个喜吧。”
梁惊鸿:“何来的双喜临门?”
潘明成:“这园子自打置在惊鸿兄手里,收拾了好些日子,如今终于要开园了,置业乔迁难道算不得一喜。”
梁惊鸿勉强点了点头:“姑且算一个吧。”
潘明成心知自己今儿来的讨嫌了,只怕是扰了他陪美人的兴致,便也不把他的脸色当回事,继续道:“这第二喜,自然是惊鸿兄得偿心愿抱得美人归了。”
不说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梁惊鸿心里便郁闷非常,虽嘴上说不着急,可天天对着**蚀骨的美人只能看不能吃,能不急吗,这几日火都上的邪了,若不是一日三颗清心丸顶着,非喷了鼻血不可。
如今潘明成偏偏提起这事来,哪有好脸色,哼了一声道:“你最近倒闲在?”
潘明成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话音儿怎么听着不大对呢,略打量了梁惊鸿一遭,不禁暗笑明显是躁火上行,不用想也知道,必是还未顺心如意。
倒是有些意外,梁惊鸿可不是什么惜香怜玉的性子,这位在京城早年还有个小霸王的诨名儿,可见不是个好脾气的,这次费了这么大心计手段,把人弄到手,按常理必是由着性子狠狠折腾些日子,可瞧如今这情形竟不是如此,莫不是皎娘哪儿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此,便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道:“听闻那北国使团后儿便能到燕州城,若不趁着这两日来你这园子散散,待那使团一到,哪里还能得闲。”
梁惊鸿:“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见那萧十六吗,使团一到不正如了你的心意。”
潘明成点头道:“这位贤王名声远播,若无机会还罢了,既有机缘,自是要见识一番,看看是何等精彩人物。”
旁边的一位公子道:“听闻这萧十六生的极为俊美,合着他的名,在北国有月中玉璧的美称,想来至少容貌不差。”
对面一位却摇头道:“我倒是听说北国那老皇帝,生的其貌不扬,本来还有些不信,却那年随父兄去北国,有幸拜见了那大皇子,实在的不怎么好看,有道是子肖父,想必那老皇帝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这位萧十六的月中玉璧之名,估摸着也不大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