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来一往的说话,极亲近自在,便是潘明成早知两人干系,亦不免诧异,要说是因亲戚却有些牵强,莫说梁府这样的显赫世族,便是自家若论起亲戚来,远的不提,便说这些叔伯的,表的,兄弟,姊妹都算上也得有几十口子,却也就年节儿的时候照个面儿,便有几个常见的,也并不亲近,像周知府跟惊鸿兄这般绝无可能,难怪梁府越来越兴盛呢,且不说惊鸿兄这样正根儿嫡出的小爷,便是如周正这样依附着梁府外八路的亲戚,都如此能力作为,梁府如何能不兴旺。
周正极清楚梁惊鸿的性子,这小子从小便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也莫怪他,老天爷对他着实厚爱,不仅生在了梁府这样的显贵门庭,模样还好,论起本事来,文能吟诗作对,武就更不消提了,自十几岁骑射功夫便再无敌手,性子虽霸道了些,却懂的道理,不跟那些京里的纨绔子弟一般,成日里就知道吃喝嫖赌,欺男霸女。
正因清楚他的性子,前些日子春芝堂的东家辗转托人来说人情,自己才痛快的应下来,果然家去与夫人提了两句,这小子不仅把医馆关了,还把店面送与了春芝堂,如此一来,春芝堂这几个月的损失都找补回来了,自是千恩万谢,人情归倒自己头上,在朋友哪儿算是争了大脸面。
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日后自己有事求到他头上,断不会拒绝,所以说这小子做事极周到,也怪不得梁府长辈们格外偏爱看重。
知他不会胡作非为,只提了两句,便说起了接待使团的事。
周正作为一州知府,能在几年之内便把燕州府治理的太平安康,人人称道,可见其才能卓绝,但才能再卓绝却从未接待过外国使团,先前他在京里的时候虽在六部任过职,却也不过抄抄写写,并不主事,后来与叶氏成婚之后外放,也不过是七品县令,且是偏远穷苦之地,倒是历练人,若不然自己也不会十几年便坐到如今正四品的官位。
只是,这接待外国使团却与治理地方不同,这是国事,容不得有半分差错,更何况,这次北国使团的正使还是那位传说中颇得北国老皇帝宠爱的十六皇子,稍有不慎,轻者两国交恶,重则大动刀兵,到时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有此顾虑才请了梁惊鸿来,他自小便常出入皇宫大内,年纪虽不大,却什么阵仗都见过,有他在旁帮忙,必能万无一失。
想到此,便直接开口道:“刚接了信儿,明儿北国的使团便到燕州城了,今儿你便别往你那园子里去了,就留在城里,明儿一早与我去城外迎候使团。”
梁惊鸿心里颇有些不愿,昨儿晚上自己才正式登堂入室,一想到那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美妙滋味,恨不能立时便回去,把人搂在怀里,便做不成正经大事,好歹也能亲亲小嘴,便想想心里都美。
想到此便道:“既是明儿使团才到,那我明儿一早去城外好了。”
周正奇怪的看着他:“听你姐说那园子你置下也有些日子了,前头倒不见你去,怎的这一去便舍不得了,可见收拾的精细,可惜近些日子衙门事务繁忙,不得空,待送走北国使团,我也去你哪儿别院里住上几日,好生赏赏你那园子里的好景致。”说着顿了顿道:“来燕州城这些日子,今儿方见着你的面儿,实属不易,早上出来的时候,你姐便交代厨房置办了好酒好菜,便你那园子再好,今儿也不许去了,随我家去见你姐是正经。”
梁惊鸿心知周正是怕自己明儿一早放他鸽子,才硬拉着自己家去,想来今儿莫说回郊外的别院,便是城里的梁府自己也是回不去了。
人家这是姐夫小舅子吃酒,自己这个外人不好跟着掺和,加之越想刚在外头一晃而过的那个人影,潘明成是越想越不踏实,万一要真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可麻烦了,便跟梁惊鸿约好明儿一早去城外会和,寻了由头,告辞去了。
周正见潘明成走了,方道:“先头倒未听说你与潘家这位大公子有多深的交情,怎忽然这般好了。”
梁惊鸿目光闪了闪道:“我与明成兄本有同窗之谊,先头是有些生疏,后来熟络了自然就好了。”
周正不疑有他,点点头道:“这位潘家的大公子人品才学的确出挑,潘家那老爷子虽说上了年纪,倒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梁惊鸿自然不会跟周正提及自己留在燕州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潘明成处交情,而是为了皎娘。他这个表姐夫虽说颇有才能,性子却有些板正迂腐。
不好平生事端,尤其如今,虽然自己登堂入室了,却是凭的自己脸皮厚,硬留的,可不是皎娘心甘情愿,这时候绝不能让外人掺和进来,尤其周正可不是表姐,表姐是个明白人,便知底细,也不会贸然透露出去,周正却不然,他跟家里常有书信来往,一旦知道此事,必会告知家中长辈。
梁惊鸿虽不怕家里的长辈知道皎娘,但不是现在,家中长辈便再如何,只自己拿定的事,也没人管得了,他是怕皎娘,这丫头别瞧模样生的柔柔弱弱的招人疼,底下的性子可是一点都软和,执拗起来真能跟自己鱼死网破,自己是要跟她亲亲热热的过日子,要是成日里跟乌眼鸡似的,有什么意思。
所以,得捂着,等把心捂热了,性子也就软和了,只她跟自己一条心,到时候家里便知道也不怕,这些事儿,梁惊鸿早就想好了,如今得先瞒着。
梁惊鸿倒不担心这些,只是觉得自从进了府衙,潘明成便有些不对劲儿,刚急匆匆便跑了,莫非真有什么急事?
潘明成哪里是有急事,他是越琢磨心里越不踏实,从府衙出来便直接去了刚那个街角,他左右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人,心道,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正疑心忽有个妇人走了过来,潘明成以为是路人,不想你妇人到了跟前儿却站下低声问了句:“可是潘府的大公子?”